侠行录(10)
出城的队伍一直延伸到蓝桥云看糖人儿的那条街,已经在城门以里很远了。
万天祜的武学底子非常扎实,轻功使起来也得心应手,脚下一点便是几条街蹿出去,魏信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过年放的窜天猴。
蓝迁还没那个本事,他正经不是练这些蹿房越脊的,他的本事是对付劫镖的,虽然这些年他也偷鸡摸狗干过坏事儿,也练了点正经人不练的东西,但是搁到明面上来,他就显得很拿不出手。
魏信跟在万天祜身后蹿出去,经过蓝迁时一把拎起后脖领,拉着他一块儿在镇子的房顶上飞驰而过。
雨势未停,乌云未走,四周仍旧黑得可怕。
半路几个游方弟子跟上来,手中皆托着一簇青火,将脚下的水面照得清楚,渐渐的蓝迁能看到前面高大的城门和角楼,也在雨声和蹚水声中分辨出人声,有哭喊有叫嚷,蓝迁本就在嗓子眼悬着的心一下子疯狂跳动起来,一种难言的恐惧感蔓延全身,甚至比天上无休止落下的雨水冲刷下来还要让人发凉。
他太怕了。
魏信突然低头问他:“你弟弟托付给谁了?”
蓝迁脱口而道:“张袖!我走镖的兄弟!”
话音刚落,万天祜腾空而起足有五六米,眼睛半眯四处一看,很快视线落在城外火光影影绰绰人群聚集之地,再落下来便带着魏信改换方向,直直朝张袖那里去。
张袖怀抱着蓝桥云,渐渐觉得这人娇嫩身子开始发凉,不再有刚才高烧时烫手的温度。
蓝桥云到底有没有呼吸。张袖一心认定是自己刚才手冻僵了,一定是还有的。压低身子贴在小孩儿耳边,雨水被斗笠拦着漏不下来,但冷气还是让张袖唇瓣发紫,蹭在小孩儿耳廓很快把粉红的耳朵尖儿弄成淡下来的普通颜色,没有回温的迹象。
蓝桥云的胳膊一直挂在张袖肩上,随着张袖倾身的动作滑落下来,手心里还攥着刚才在房间里蓝迁塞给他的小香囊。
他的手攥得很紧,张袖试着想掰开,用了很大力气也没如愿。张袖心里本因为不接受蓝桥云的死而平静如死水,此时倒像开了闸,抱着蓝桥云哭得没了人样,眼泪鼻涕一大把,也不管面前人来人往看他的表情。
反正到处都有人在哭,哭什么的都有,因人命又哭死一条人命的也有。
泪眼模糊里,张袖看见几个人划破黑夜落在自己面前,他想拿袖子擦干净泪,无奈身上没一处干燥地方,越擦越看不清。
蓝迁打看见张袖抱着人哭成这个鬼样子就没了力气再往前走,整个人死了一样,魏信生拉硬拽才把他拖到近前。
万天祜一刻不停,落地便几步上前俯下身子拉起蓝桥云的手,指腹在他的手腕上搭了片刻便转手托起一簇青火。
魏信看来只觉得这火尤其青,一眼看上去灼人得很。
万天祜反手把青火拍进蓝桥云的身体,手掌按在胸口好一会儿,但很快万天祜的手就开始颤抖,接着像被什么推开,青火砰地从体内冲出来,四散成小团火苗,又回到了万天祜身体里。
万天祜显然被惊讶到了,但也是意料之内尚可承受的惊讶,转而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两手交叠来回按揉,很快玉佩化作一团液体,落在蓝桥云的额头一下子就被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