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谁而亡？

法国，凡尔登，法军阵线
勒贝尔早已对日期麻木了，对他来说，隆隆的炮声就是钟鸣,机枪扫射就是指针滴答,一天的日程只有射击，打老鼠与躲避炮击三件事。不过勒贝尔也绝对不想往里边加第四件事，也就是冲锋。他上次亲眼看到一个被叫冲锋的倒霉蛋刚爬出战豪就被炸了回来，脸上的表情——确切地说，是窟窿，能让每一个文明人都叫出声来。
老实说，勒贝尔早就不想打仗了，他对这次的战争充满了疑惑，他被不明不白地征走，被不明不白地拉到兵营中训练，挨骂，挺打；仅仅几周后，又被不明不白地拉到了凡尔登，不明不白地向对面开枪，不明不向地看着连长啸叫着将一批又一批的战友推上无人区，然后看他们不明不白地送死,而每当问起这一切的缘由时,得到的只有”为了自由、平等、博爱的法兰西“或是军官的粗话和皮带扣。不过幸运的是，勒贴尔今天就要撤回后方了。“回去后我该干什么呢？”他想，”应该喝一杯江酒，吃一点奶酪，洗一个舒服澡 最好能遇见一个从普罗旺斯来的漂亮姑娘。”他闭上眼,凡尔登的废土变成了满山鲜花的小丘,他与一位姑娘坐在花海之间，喝着红酒，吃着奶酪。
“兄弟们，为了法兰西，冲锋！”勒贝尔突然回过神来，他被叫去冲锋了。花海，江海与姑娘瞬间被炸弹炸得灰飞烟灭。此时的勒贝尔已经是具尸体了。
“该死，真她妈的该死！”
被推出战壕，冲锋，双足机械地交替着,右手机械地重复扣板机与拉机柄的动作。勒贝尔丧尸般无意识地向前狂奔。一颗炮弹在他身边炸响，他像树叶一样被吹起来,摔到一旁的弹坑里。奇迹般的是,他没有死，爆炸唤回了他部分恐惧，他不敢爬出弹坑了。
“士兵，爬起来，继续冲锋，祖国不会原谅懦夫！”后方传来连长用扩音器做放大后的啸叫声。然而勒贝尔是真的无法冲出去了。前面的道路已被完全封锁。
突然，勒贝尔发现自己又一次回到了普罗旺斯的花海，矢车菊在盛开着，白色的花丛中，一位姑娘远远地站在前方。他想追上去，却发现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最后飘到了空中。
勒贝尔阵亡了。
而子弹是从身后击中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