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钟声到客船（高栾9）

暴食（上）
“那个时候，我也还是个小学徒，跟着我的师父四处流浪……
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身上。那书生自幼家贫，勤学苦读多年，只可惜在那个乱权当道的年代，书读得好未必就能考取功名。他实在走投无路，才生了这寻死的念头。
也不知这一路受了多少苦难，书生总算回到了那个生养他的小村庄。
他想着，即便是死，也得落叶归根。”
“那后来呢？他死了么？”
“自然没有，”高老板牵着栾儿的手，边走边道。
“村子里头有一条小河，水不算深，平日里小孩子们总爱下河捉鱼游泳，但雨季涨水的时候这河也是能淹死人的。
那书生曾经的家，就住在小河旁。
茅屋不见了踪影，田地里也栽种上了人家的瓜秧。当年为了他赶考，家里的一切都变卖光了，也包括他唯一的妹妹。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妹妹当时就跟栾儿现在差不多大。”
“那真的太可怜了，”栾儿闻听至此不免心生同情，他从竹签子上咬下一大颗冰糖红果，细想着这苦命的姑娘一定从未尝过这般甘甜的滋味。
“那夜大雨滂沱，”高老板又道，“他来到河边，借着月光，再看这村子最后一眼。”
“云彩没有遮住月亮么？”
“那晚的月亮，有些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儿？”
“那'月亮'，是蓝色的。微弱的蓝光映在河面波光粼粼。那书生只顾心伤，起初不以为意。可对岸的景象却越发被那蓝光照的真切，他便开始察觉，那光的主人，并非月亮。蓝光越来越近，也越来越透亮，似是正朝他游过来一般。
书生被眼前这一幕吓得不敢动弹，他眼见着一只通体冰蓝，闪着蓝色光芒的小兽渐渐向他靠近。
那小兽似乎已经筋疲力尽。书生愣了好久，见它一动不动，心下紧张又好奇。他缓缓走近那只小兽，它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攻击性，身体小小的，浑身湿透，一个劲儿地在发抖。
那书生发了善心，起初以为它冷，便将它抱入怀中。可没成想这小兽的鳞片如冰刃般刺骨锋利，书生一碰到它就险些被冻伤。
书生没法儿，扯下自己的外衣，裹着这小兽，偷偷把它带到村子里的菜窖里。
菜窖温度低，书生冻的一个劲儿打喷嚏。他轻轻拨开那小兽的鳞片，见着它雪片一样的绒毛。书生好奇地摸了摸，触感也和雪花相同，只是被它碰到的那一小块竟开始融化了。这可吓了他一跳，便立马缩回手去不敢再摸。”
“这个就是雪麒麟吧？”
“嗯。”
“听着感觉好可爱的样子啊，高老板您见过么？”
“见过，不如栾儿可爱。”
“后来那小兽醒转过来，书生随手撕了几片白菜喂给它，结果被它狼吞虎咽，几口就下了肚。书生本打算着寻死，可现在多了这个小家伙儿，突然之间这死的心思也就烟消云散了。
可总躲在菜窖里头也不是个事儿。
终于，书生被发现了。
看菜窖的老头儿下来装白菜，听到动静，雪麒麟一溜烟儿就钻进了白菜堆，可书生却无处可藏。好在那老伯还记得当年这对吃百家饭长大的兄妹，书生也将这些年的变故和遭遇一一向其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