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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祺轩祺】虚花落(贰)(2)

宋亚轩进去,一股异香扑鼻,他循着气味找去,是一只紫砂壶,方才知道是茶香,壶上有一只手,虽然布满褶皱却被保养的很细白。“你就是宋亚轩?”手的主人是一个有些微胖的老者,眯着眼问他。“弟子宋亚轩,拜见张老。”张寿山点点头,“会唱昆曲吗?”宋亚轩点头,“和其他弟子一起学了些,不过不是师父教的。”张寿山站起身,在屋子里踱步,“唱两句。”宋亚轩急忙站正唱道:
“梦回莺啭
乱煞年光遍……”
张寿山听着点点头,又到椅子上坐下,等一曲唱罢,又接着说:“走两步。”宋亚轩依言走了两步。张寿山挥挥手,让宋亚轩过去,宋亚轩也依言走过去。张老将一把梳子放在他的手上,“别让你师父看见。以后你就和嘉祺一起来我这学戏吧。”
从此以后,宋亚轩就住在了后院。每天清晨,独自在院子里吊嗓子,跑圆场。年纪小也不知道什么是苦,练倒立拿大顶时,常常发呆忘了时间,再起身一阵眩晕,眼里已经满是红血丝;练跷功时,无论摔多少跤,摔得多狠,都能和没事人一样拍拍屁股站起来;练屁股座子时,总想跳得高些,落下来把膝盖磕青了,也还是拍拍裤子上的土接着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得浑身湿透了,看着清朗的天空,心里才踏实。金麟府有时路过,会笑着说一句:“好好学戏,将来躺着。”宋亚轩问张真源是什么意思,他告诉宋亚轩,那水牌子上,只有头牌的名字才是横躺着的。于是他心里不禁多了几分憧憬。

【祺轩祺】虚花落(贰)


眼见得红日坠落在西山后,风催着又过了几度春秋。宋亚轩终于第一次来到了茶楼,虽然不能上台,但并不影响他的激动。颤抖着手跟着孙玉露到后台,看着师父取出来一个馒头,大口咬下半个,咀嚼半日才咽下。宋亚轩不解又不敢问,孙玉露看他在一边扭扭捏捏,让他有话就说,他才开口问道:“师父,你不是告诉我饱吹饿唱吗?你怎么还吃东西呢?”孙玉露将剩下半个馒头递给他,憋不住笑了一声,“吃馒头不是为了吃饱,你尝尝。”宋亚轩接过来,咬了一口,发现是一个冷了的有些硬的馒头,抬头听孙玉露说,“虽说是饱吹饿唱,但也不能太饿,不然没了力气,又怎么唱戏?所以吃一个馒头。这馒头是剩下的,硬,嚼半个,就能将咬合打开,便不用喊嗓了,一举两得。”孙玉露已经化好妆,取出点翠头面,跟包的帮他戴上。“真漂亮。”宋亚轩由衷感叹着。师父点点头,“是好看,就是太造孽了。
这点翠要生生拔下那活着的翠鸟颈下的羽毛,一个套翠头面就能要了多少翠鸟的命啊。”宋亚轩着实吃了一惊,心中腾起同情,还有些愧疚——那头面太漂亮了,他忍不住去心动。他想,也许美丽本就是一件残忍而罪恶的东西。
平凡这东西,往往像衣服上的油渍,粘上一点,就很难洗下去,即便是洗下去了,也总不能彻底。因此金老班主过世前曾说过,马嘉祺要唱戏就必须挂头牌,不管是和谁搭戏。宋亚轩第一次登台演出,看着水牌上马嘉祺的名字,心下羡慕得紧。此时的马嘉祺已经不再是那个倒了仓站在井沿上唱戏的小少年了,这凤冠蟒袍,俨然已是个小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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