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语乙女】龙井虾仁X我 诗酒慰风尘（一）

我又更新了！！
是个双向暗恋的短篇，标题就很风雅是吧哈哈哈哈
作为练习~我一定要给我的白月光龙井写一篇！
我再见到龙井时，他还是老样子，坐在树下煮茶下棋。
这个人真是没意思，我想。
春寒料峭，山上仍有不少树木雪满枝头，我取下斗笠，呼出一口热气，上次来时那个裂了口的旧炭炉大约是换成了新的，周围还有浅浅雪层化开的水渍。
“即已来了，还傻站在门口作甚。”我听见他清清冷冷的开口。
啊，这声儿我估摸着大概是比山巅上的雪尖儿还要冷上三分。好一朵高岭之花。
解开蓑衣，抖落一身寒霜，我抬脚就踏进了他的院子。
“我可是来给你送今年新采的茶叶的，居然对我这般不客气。”
我顺势坐在了他对面，他给我倒了杯热茶，茶香沁人心脾，不知是从他身上散发的，还是手中的这杯茶。
我悄悄将炉子往我身前挪了挪，瞥见自己的手背被冻的与地上的落雪一个颜色，甚是好看，有诗文中所写的“芊芊玉指”的味道了。

一杯热茶饮尽，身子暖了许多，我又随意给自己续满，将云子拎到身前“倒是许久没与你下棋了，自己同自己下又颇没意思，不若我来与你续了这残局。”
他倒是没嫌弃，只是抿了口茶，神色如常的道：“也好。”
我向来下棋毫无章法，随心而动，简而言之就是，学艺不精，死不认账。
我看见他又是风卷残云般的杀我一子，局势已无力回天，我又叹了口气。
“这是你叹的第四次气，你来这儿，为的就是叹气？”
“自然是来同你讨教技艺。”我有些疑惑，怎么许久不见，他怎么这般刻薄了。
这我可就不干了，我趁他落子之时，猛的拍了一下树干，霎时，我与龙井就被雪块浇了满头。
扰了棋局，无法继续了。
这时他才终于正眼瞧了我，忍无可忍道："胡闹，即不想输，一开始就应全力与我对弈。"
我笑嘻嘻的回答："不，居士你不懂，我再如何全力以赴都是赢不了你的。"说完还帮他拍了拍肩头的细雪。“来，消消气消消气，我给你带了好些礼物。”

他已经习惯了我的插科打诨。
他摆了摆手，侍童立即就将棋盘撤了下去。转过身时对我说："外面寒冷，先进来吧。"我摸着鼻子，跟着他进了屋子。
 说来惭愧，前年来时，秋意正浓。来之前我日日与农商混在一块儿，学了不少经商耕种之道，一见着他就想分享，连屋都来不及进就拉着他在外面说了许久，饶是他涵养好，没将我连人带行装扔出去。
最后还是侍童看不下去，前来提醒，我才发觉已经天色已晚，连杯上的茶渍都已干在了上面。
当时他的脸色倒是看不出情绪，可向来没脸没皮的我也歇了好几天没敢去打扰他，我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龙井居士生气。
后来还是我先忍不住，借着喝茶的由头去向他陪了罪。但不得不说，他的茶艺当真是赏心悦目，秀色可餐也。
我随他又进了书房，粗略看了几眼，书案上还有一副未描完梅图，笔搁在一旁有些突兀。
进了人家的书房，乱看总是不礼貌的，我叹了口气。他示意我在窗边的茶案旁坐下，自己取了器具，生了炉火，按照惯例要给我泡茶。

不管怎么说与他相处的时间也有几年了，我也在这里学了不少茶道相关的知识，闻到茶香，我已经知道这是龙井茶了。
"这是梅上雪沏成的龙井，你尝尝罢。"
我恭敬的双手接过，虽然我性子洒脱不羁，又不拘小节，但每每只有在品茶一事上算得认真二字，会收起自己的江湖气。
大约还是受了他的影响，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变成了这样。
"按你们茶家所言，这就是轻浮的天上水？果真高洁典雅。"说罢我又摇摇头，自嘲道："这样高雅的龙井，我一个俗人倒有些配不上了。"
他不置可否，待我慢吞吞饮完一杯，才开口问道：“去年年底你没有来，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嗷，真相大白了，先前的刻薄大约是对我的不守约而生气了。
“此事，说来话长，去年我心血来潮，去了趟西藏，我先是与商队同行，后来却觉得走马观花，没意思，便脱离了众人，只身游历，期间遇上了许多趣事。”

我轻轻将茶盏放下，又道：“藏区的天，有时就像九天玄女洗净过一样，干净的不像话，然而过高山之时，又有白云堆砌，大声敢叫，竟会有冰雹砸下。”
“我夜里穿过牛群之时，竟发现牛卧雪中，若非牛翻动，远看就如此起彼伏的雪堆一般。”说这些时，我的眉眼明媚，好似春风过境，云淡风轻。
“后来...”我有些犹豫，“后来我迷路了，走了许久都未能找到一户人家，在荒原上，我饿了就捕食动物，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有时风雪迷目，连只野兔也捕不到，偶遇活人，也是在马背上舔血的蛮人。”
我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冷上一分。
我低下头继续道：
“现在想来，当真凶险万分，幸而我有些运气，遇上了游牧的藏人，给我粮食和银两助我回到了西宁边界，我才得已生还回来见你。但那时已过了年关。”
我垂下眼，有些无奈。
说起每年回这里过年，还要从一则往事说起。
三年前，我偶然游历此地，却不想被歹人袭击，坠落山崖，几欲昏死，是龙井将我捡了回去，我在他处呆了好几个月养伤，临走前我说欠他一条命，但他又不需要我这条命来干什么，于是我说每年年底都会过来给他带各地的新鲜茶酒，以此还恩。

于是，年年我都会披星戴月而来，有时呆的久了，就同他一道过年，我抓鱼打鸟不在话下，虽然他觉得有失风雅，但我觉得那样的日子，他应当也是欢喜的。
今年是我在此地的第四年。
他的手紧紧的捏住了杯子，力气大的甚至要捏碎这盏上好的天青釉瓷器。像是生气，又像是懊悔，眉头紧锁，半天才出口了一句：“胡闹，藏区地貌广阔，岂是你一人就能走完的，若你有个三长两短...”
这是我第一次见龙井居士如此生气，连煮水的茶壶响了三回都不曾注意到。
气氛一时紧张，我赶紧将包袱中特意给他带的青花窑瓷推过去，因为路途遥远怕压坏了，包了好几层，我颤抖的解开布，上面还有我未散去的余温。
“居士你别生气了，这是我回来路上特意给你带的茶具...”
“啊，还有这个...”我拿出两小坛子酒。
“这是我几年前埋在桂树下的酒，自己酿的，这次我也特意挖了回来。”
“我还有...”

“罢了”他打断我，“心浮气躁，贸然前行，看来是我平时传授茶艺你还未学到根本。”他将扇子猛的合上。
“那我这次多呆几个月，跟着你学，你看成吗？”我脱口而出。
他也没有料到那个独独对他脸皮薄的女孩，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其实...我也是想留在他身边的吧...
他那般高雅，我却身在红尘，我不忍让他染上凡尘浊气。
他不肯直视我的目光，只淡淡的回答“也好。”
“那这些你赶快收下吧。”我忍不住弯起了眉眼，他的样子，真好看。
客房还是老样子，之前我在床头偷偷刻下的诗句，连灰都没落。我仿佛还能想起当时的他，虽然仍端这一贯的架子，却把还在睡梦中的我叫醒，说新赋了一首诗，要念给我听，只是苦了困倦的我，恨不得以头抢地尔。
后来？
后来我就将这诗句刻在了床头，想着他往后有天能发现，是不是会想起我，那个半眯着眼，还强打精神的小姑娘。
我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当真是许久没有在正经的床上睡觉了，突然一下这么舒服，倒还有些不适应。

翻来覆去的我，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恍惚间，我依稀闻到了一阵熟悉的淡茶香，是龙井身上的。
再然后，他抓着我的手，覆上了凉凉的东西，突然一阵刺痛将我唤醒了。
我睁开眼，果然是龙井，他坐在床边，分明只是为我敷药，却也能做的像添茶那样。
他看我醒了，就对我说：“之前看到你手心被勒出的血痕，既要来学东西，这双手就不能受伤。”
我用剩下的那只手，抓了抓脸，坐起来，任由他摆弄“这不是回来的时候怕你等得急，只顾赶路，一时疏忽了。”
“我若是不问，你便不会说？”他又开始为我的手缠薄薄的纱布。
“我若是半夜没有醒，你是不是也不会告诉我，第二天我过问起来，便当是半夜仙女姐姐来为我包的？”我揶揄道。
很奇怪，从前的我遇上这种情形，也就打个哈哈过去了，如今怎的如此计较，大抵是生死一场，想着有些东西，能抓住便抓住罢。
他示意我将另一只手给他，倒是没有半点被我拆穿秘密的尴尬，“从前你重伤时，很是怕疼，只有半夜睡的沉，才敢来换药。”

我低头笑了笑“竟有这样的事？我倒是不记得了。”他瞟了我一眼，摇摇头“你不记得的事，还有许多。”
我不再搭话，半夜醒来脑子还有些迟钝。眼看着最后一只手也被包完了，我突然抓紧他在床沿的袖袍，拉住了他“居士。”
他回头看我“何事？”
我前倾了身子，拉过他的袖袍在他唇角亲了一口。龙井茶香溢了满怀，烛光摇曳散了一室月光。
他猛的睁大了眼睛，我浅浅一笑，能看到居士这个样子，我大概此生无憾了。
他愣了半响，看着我眉眼带笑的模样，最终收了手中折扇：“若你只是为戏弄我，不必如此。”又对我说了句"伤口三天不能碰水，贪玩也不可动院子里的雪。"便拂袖而去。
我这般冒犯他，大概他是生气了吧。他那样说，是不曾察觉到我的意思，还是在装作不知道。
总归还是我占了便宜。
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啊，按照他来说，牡丹该改成山茶才对，如今芳菲落尽，山茶该开了，我这样想着。待平复了心跳，我枕着胳膊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