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语--莲花血鸭]长夜
本少主在这个陷阱里困了已经有一天了。
从上午一不小心掉下来,到现在落日西斜,天色渐暗,随着周遭温度越来越凉,我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肩膀,心也凉了下去。
今晚我不会是要在这个地方过夜了吧。
望着遥远的洞口,我轻轻发出一声叹息,这一举动却牵得我肋条剧痛,教我下意识捂住。
完了,看来真的有点摔坏了。
忽然听到上面有一阵一阵的呼声,好像是在叫我的名字,我赶紧鼓起气力来打算回应,但一用力喊上去,身上就更疼了。
不能再喊了,万一是肋骨断了,扎着肺,我可就真的得折在这个坑里了。
只听得上方草叶窸窣声越来越近,我听到一声低沉沙哑的男音,正呼喊着朝我这边走来。
“小伊!小伊……”
“我在!……”
我刚想拼一把全力挣一条出路,却被突如其来的剧痛堵住了嘴,一时间疼得我额头上冷汗直流,不得不弯起身子来缓解这种痛苦。
上面那人好像听见我的回应,脚步急匆匆的往我所在的方向赶,我可就祈求,求这个傻子千万别掉下来。
然后他就掉下来了。
伴随着重物落地造成的震动和响声,只听得一声闷哼,接着洞里尘土四起,迷了我的狗眼。
我掩住口鼻在飞扬的尘土中试图看清来人是谁,辨识半天叫出了我心里那个答案。
“莲华?是你吧。”
对面的人也摔得不轻,毕竟这样打猎的陷阱可不是闹着玩的,没在洞底安插竹箭什么的就已经是万幸了,真想不到我要是不走运的话掉下来会被穿成什么筛子样。
“小伊,咳……找到你了。”
真的是莲华。面对着另一个人和我陷入同样的困境,我竟有些说不出的欣慰,至少不用一个人断着两根肋骨在这冰凉的洞里挨过漫漫长夜。
“莲华,你没事吧……”
我已经不再敢用力,胸腹传来的疼痛几乎让我失去意识,我撑着询问莲华的状况,怕他也摔出个好歹,那就难办了。
“我没事,摔摔打打习惯了。不过你听起来很虚弱,是哪里受了伤?”
这洞里空间小,再加上周围极度安静,衬得黑夜更加幽深静谧,连他说话的语气都显得比平常轻柔些。
“我好像……肋骨摔断了。”
莲华闻言急得不得了,连忙上前几步查看我的伤势。我缩在角落里艰难的维持着轻缓的呼吸,怕的是动作太大扯到哪里,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莲华身上的盔甲摩擦,发出战场上特有的残忍声音,带着些死别的意味,叫人听了心里发凉。
他看着我憔悴的样子:额头上已经疼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嘴唇也疼的发白,不禁皱着剑眉流露出心疼的样子。
“别怕,我一定想办法带你出去!”
“出不去的……你看这洞口,我们两个又不会飞……恐怕只能等明早有人来找我们了。”
听完这话他无奈的看了一眼洞口,确实是他无法企及的高度,接着一股无名火在他心里燃起,面前的男人狠狠一拳打在身边的洞壁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拳印。
吓了老子一跳。
我正要撑起气力去安抚他,结果抬眼便看到了他眼里复杂的情绪。
除了心疼和懊悔,还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
我突然想起,他当初一定见多了生离死别,不再忍心见到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在他面前死去;如今我就在他眼前奄奄一息,他却无能为力,一定是勾起了他那些不好的回忆。
突然就变成我心疼他了。
我强打着精神伸手抚上他的脸,常年的征战让他脸上现尽风霜,比龙井扬州他们多了一些沧桑意味。
手触碰到他脸的那一刻,对面的人身体僵了一下,然后用自己粗糙的大手,覆盖在我的手之上。
这手以前,是用来造杀孽的。
不过以后不会了,我会让他好好在空桑生活,忘记那些伤痛。
“没事……死不了,就是有些冷。”
闻言他将我身子轻轻扶起,生怕弄疼了我,然后又极为小心的将我靠在他胸口。
被囚禁和身体的疼痛带来的折磨早就磨灭了我的精神,现在终于有一个人能够让我依靠,我卸下紧张的情绪,安心闭上眼睛靠在他胸前的莲花上,听着来自胸腔的强有力的心跳。
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我已经在空桑,我温暖的大床上。睁眼看到屠苏酒幽怨的看着我,他果然张嘴就是一顿埋怨:
“你可别起来,你不知道我这次救你花了我多少名贵的药!”
“莲华呢?”我第一时间想到莲华。
“他啊,他个大老爷们当然比你好的多,不过就是抱了某人一晚,手臂得酸上两天罢了。”
屠苏说完翻了个白眼,滑着他的轮椅出去了。
不过,有一些道不明的心绪,在那个孤寂又寒冷的长夜里暗自生长,缠绕着两个灵魂,相互取暖,相互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