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公路上撞死了一头奶牛(6)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老师您先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你有话直说就好。”
编辑用手捂住嘴，避开了莉丝贝丝的目光，犹豫片刻后，他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平板电脑，打开了图片，放在了莉丝贝丝面前。
“我们最近……不……收到这类读者的来信有一段时间了。不过最近少了很多，好像多数读者已经接受了现状，但时不时的还会有这种来信。”
莉丝贝丝快速划看着拍下的读者来信，她不想多停留，因为映入眼中的都是“悲伤”“痛苦”“抑郁”之类的词汇。
她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
“我觉得，老师的作品是一种复古，是关于勇气、正义、善良、冒险精神等等的故事，这个世界的黑暗这么的大，但老师笔下的人物仍旧在坚持着理想和信念，在黑暗中他们也会迷失，会后退，但最后总会回到前进的道路上……”
“……”
“那段时间，对于一些读者……我们那时收到过很多来信，说因为某个角色没有放弃，所以自己也不能放弃；因为某个角色决心重新开始，所以自己也鼓足勇气告别过去……这些东西，在现在这个不是爽文就是一路黑到底的圈子里……我觉得，说是复古的光明也不为过……”

“……”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老师的世界，开始充斥暴力和阴谋……角色还在前进，但是很多读者，包括我，已经不知道那是不是他们本来希望的道路了。血腥、杀戮、离别……绝望的氛围……太多了……我本来以为，这是铺垫和积蓄……但到现在，到了完结篇，这个世界的苦难越来越多，不可逆转的在奔溃……读者们还相信……这是欲扬先抑或是为了磨练角色之类的，但我现在已经无法想象现在的状况可以只靠一个终章就驱散掉……”
“……”
“老师您……在用作品发泄痛苦……虽然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您文字从不撒谎……”
“……所以……你要我休刊。”
“嗯……”
“你这么长时间来并没有试图阻止这种堕落。”
“您说您自有安排……”
“但当眼看着事情不可挽回，你也没有提醒我回到原来的道路上……当你再想找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在很远的地方了，回不来了。”
“老师……”
莉丝贝丝倒在椅背上，望着天空，温和的日光透过麦田一般铺开的云层摇摇坠下，像轻薄的丝绸罩在她身上。
莉丝贝丝暴露了，暴露在了阳光下，但那不是炙烤的感觉，她没有被灼伤，更没有被烧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