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阶试炼：桑桑(2)

尽管，哥哥现在就躺在堂屋里奄奄一息——上一次去医院还是一个月以前，阿爹把哥哥背下了山。医生总说，这个弟娃要住院，脑膜炎烧成这个样子是要人命的。可是，阿爹掏不出一块钱，哥哥懂事地拉了拉阿爹的手，手指白得反光，轻声道：上次，去张二娃那里开的草草药喝了有用，我们不花这个冤枉钱。
医生叹了口气，摆摆手：回去了，就起不来了——
阿爹的银发把病房的白炽灯闪得通亮，哥哥别过头忍着泪：阿爸，我们走，妈就是在这儿没的。我不信这里。
阿爹深吃了口烟，烟灰烧到了手上，阿爹没有抖掉。
然后，哥哥回了家，桑桑巴望着哥哥的脸惨白的像一块白布，嘴唇却是两片被放久了的茄子片，只见哥哥拨开了嘴，说了一句：桑桑，你去给我煮碗红苕稀饭，就用锅头的剩饭，莫放盐巴。
桑桑照办了，哥哥喝了稀饭就卷了一席铺盖睡了，黄灯照的老屋忽闪忽闪的。桑桑码好了柴，把猪羹酣在了锅里，上面炖了一碗稀饭等阿爹做完活路回来吃。
做完这些，桑桑很想睡，可是作业还没写，还得往本子上写几个字，数学的符号和英语的字母都是张丞相望李丞相。桑桑觉得她的脑壳没有哥哥好使，哥哥可以轻易把这些天书变成长出翅膀的分数，飞得很高很高，哥哥相信：知识能改变命运。

哥哥相信，桑桑也相信。阿爹将信将疑地抖了抖烟杆，从嘴里蹦出几个字：要知识，也要吃饭嘛。
是呀，桑桑也要吃饭。可老师把桑桑留下来了，他说要请家长。
桑桑埋下眼睛低声说：阿爹要干活路，来不到。
老师更来气：那好呀！去家访——
桑桑不愿意，但也没说话。
从学校到山里的家要三个小时的路程，前段时间落雪，小路又湿又滑，桑桑每天上学都得一路滚过来，通红的脚套着个烂胶鞋，手上全是冻到流脓的冻疮，清鼻子一路滑到下巴上，瘦小的躯体缩在哥哥大大的破棉袄里，但是谁都没把她当过一个18岁的姑娘。
桑桑以为，老师只是说说。
没哪个老师来家访过她的家，也没人在意。
然后，xxxx年12月30日，老师来家访了。
这是周六的一个傍晚，老师一路问路问过了四个小时，跌跌撞撞找到了桑桑家。阿爹今天回来的早，给桑桑带了几块排骨，炖了给哥哥补补身体。桑桑洗了几个苞谷扔了进去，她记得阿妈在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那时候家里面的案板上还有几块肉，阿妈的蓝布围裙在灶台转了转，就飘出了几碗肉菜。阿妈擦擦手，招呼哥哥和桑桑洗了手来吃饭，给阿爹斟好了一杯白酒。桌子上的香气如同一层轻纱笼罩着房里面的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