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的年华（五）(3)

同学们的过激反应，在大郎心中激起无尽的苦恼和困惑。明明是那个老婆娘欺人太甚，为什么承受嘲讽的却是家人和自己？擦鞋也是劳动，也是为人民服务，难道你们都不需要擦鞋吗？父亲长叹一口气，对他说：“在这个世上，上等人，靠祖宗吃饭，中等人，靠脑子吃法，下等人，靠卖苦力吃饭。擦鞋就是卖苦力呀，你爸我擦鞋擦了一辈子，把人家的鞋擦得再亮堂，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连一家人都喂不饱······你不必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只管好好读书，生来做不了上等人，以后也不要靠卖苦力吃饭，要出人头地啊！”
然而，即便大郎想要极力排除干扰专注学习，耳边的嗡嗡细语却响个不停。走在校园里，他看见，那些曾经充满羡慕和景仰的目光，好像掺杂了几分嘲讽，几分得意，几分骄傲。站在领奖台上，他听见，台下的掌声，似乎多了种居高临下的意味，学习成绩带来的小小落差，早已被某种莫名的优越感填平。大郎心有不甘，想再次体会当初那种纯粹的风光和快意而不可得，到底意难平。他苦恼地思量这一切到底错在哪里，渐渐地，他敏感的心灵开始认清人们的肤浅和庸俗：他们只会从表面去看事物，对成功怀着盲目的崇拜。他明白到，当初能够得到掌声，不是因为他们看到自己付出的艰辛的努力，而只是因为自己取得了第一名，要是没有这个第一名，他们还是会像刚开始那样嘲笑他“只会死读书”。结果决定过程，未来决定过去：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逻辑。只有当你成功的时候，人们才赞美你不凡，只有当你发财的时候，人们才倾听你声音。

大郎怨恨这种逻辑，因为它无视人生的酸辛，仅把它归约为狭隘的成败两极，实际上暗含着对人类生存的鄙夷。大郎也怨恨着人类，因为他们不经考虑就拿这逻辑当作评判他人的准则。大郎想到，人们把擦鞋当作一种失败，一种足以掩盖他所有好成绩的失败，原因并不在于擦鞋本身，而在于它没有给擦鞋的人尤其是父亲带来俗世的成功和荣誉。他感到不甘不公平，内心的愤懑，使他下了决心：他的奋斗，将是对这个庸俗世界的报复：都看不起擦鞋是吧，都看不起擦鞋匠是吧，他就偏偏要靠擦鞋取得极大成功赚个盆满钵满，偏偏要让每个人都成为爱擦鞋的人，偏偏要让人们曾经看不起的东西变成让他们都爱到流口水的香饽饽。只有这样，大郎才能狠狠地还这个世界一个大嘴巴子，被打脸的人们，脸上火辣辣的，最终不得不为自己的庸俗和浅薄感到羞耻。
想到这里，一阵快意使大郎绽开微笑，他放松下来，同时立即意识到，自己只有这样取得成功，才能冲击人们心中根深蒂固的观念，而只要人们的观念发生改变，世界也会随之改变。于是！突然！一股种崇高的信念和使命感在他心中油然升起：大郎知道自己不能再简单地局限于渺小的、个人的“出人头地”——他要征服的，是星辰大海，是人类的心。这注定是一项艰巨的使命，因此，他废寝忘食，乐而忘忧，紧密团结公司上下，排除万难，开拓创新，除了“多幸福牌多声道多语言全自动赞美鞋刷”之外，还陆续研发了适用于各种小白鞋、板鞋、球鞋、老人鞋和帆布鞋的“多幸福牌弦乐系列运动鞋清洁剂”，适用于各类翻毛皮、磨砂皮、麂皮、雪地靴、绒面皮等天然和合成皮革的“多幸福牌管乐系列皮革清洁剂”，会自觉发出“千里莺啼”的魔力海绵擦，以及结实耐用、保修三年的“多幸福牌实木防弹擦鞋工具箱”等多款革命性擦鞋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