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线】那个老男孩不是什么英雄

翻开那本扑满灰尘、名为“人生”的剧本——我的母亲经常调侃我说，我连人都没有生过又大谈特谈什么人生——细数每一页，我便会发现有一个人总是在缺席，缺席了我当前基本上所有的重要时刻，反过头来我也发现，在记忆中大概找不到几条关于这个男人的、值得我在人们面前可津津乐道的痕迹。
他甚至都不曾怎么叫过我的全名，“柴珺”，我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他一般都如何称呼自己的女儿。或许从孩子七八岁时起，他在自己独女的成长中所能创造的风景便被女孩的母亲所慢慢覆盖，这就如同他工作的地点，风沙侵尽城市。
我很少会选择跟别人谈论他，手中也没有他的照片，这个男人仿佛从我生命列车的行进过程中撞出了轨道一般，猛地扎进万丈断崖之下。楼底下的常青灌木丛，刚从牛奶小店冰柜里拿出来的凉凉的小瓶乳酸菌，平房窄巷中凶狠咆哮着的大狼狗，比起去追溯父亲的样貌，我似乎更愿意去回想这些碎了一地捡不起来的元素。
这个倒霉的男人没就业多久就赶上了国有企业的裁员大潮，好不容易端起一碗靠下井谋生养家的煤矿饭碗，还未在小板凳坐稳屁股，又立刻被毫不留情地踹出了大锅饭食堂遂回家歇业。幸好母亲收入稳定，好歹撑起来大半片天，但他的家庭地位不用直说，肯定是下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