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悟净之大梦前尘（二）

流沙河的流水应是记忆中那番滋味。游于其中，却也忘了。
深处去，我找寻着方面的居处，远远的我看到其中躺着休息的人，一头红焰蓬发，蓝靛的面色，着一身不整的鹅黄氅，腰间束着露白藤。然而最刺目的，是他项下，那一串骷髅。
此时的我，面对曾经那样的我，惊异间，无可言。
“阿弥陀佛。”
罪孽。
我曾经的罪孽。
那项下胸前的骷髅链，是此时还于我身的罪孽。
它让我胸中沉闷，口间苦涩。
即使我现在已经不再佩戴它。
而佩戴它时的我，毫无感觉。
因为那时我是妖，妖为恶，似乎理所当然。
而现在的我是佛，佛有慈悲善念。
但，为妖之前，我也曾是天神啊。
济世救人刻苦修行而成的天神。
慈悲善念也是天神该有的道义。
而从天神沦落为妖的我，为何已经没有丝毫的，不杀人性命的慈悲……
我……
“樵子逢吾命不存，渔翁见我身皆丧。来来往往吃人多，翻翻复复伤生瘴。”
身负无辜人命，这就是我，一位昔日的天神。
他们没有将我打入轮回，没有消去我的记忆，没有废掉我的法力。
只是削去我的仙名，是我放弃了天神的操守。
一朝入妖道，仿佛那些道义都不曾接受与秉持。
心安理得，残害无辜。
阿弥陀佛，难道道义仅是名誉地位的附属物吗？不在其位，即是身怀其能，也不求其义！
而我当初修行入神，所做行善积德，也不过是为达目的的假仁假义？所以真正的道义并不存在于我心，所以，一朝沦落后，便那样堕落？
是吗？沙悟净？
我感到痛苦。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亦无法否决。
阿弥陀佛……
我知道，与我遭遇相同的二师兄在被贬下凡后，却未曾杀伤无辜性命。
师徒四人中，唯我罪孽深。
是当初的我，不配做天神。不因琉璃盏，是当时我，本就修行未够，假仁假义，徒负虚名。
当受贬谪之难，重入修行之途。
可我却再错！
苦了那些平白无辜的性命。
而天，还在给我机会。佛，来渡我。
我应是最幸运的妖，作恶良多，仍有机会被救赎，有机会修成正果。
阿弥陀佛……
出水，上岸。我说不清楚我的心情。
了解我这罪孽身，知晓我是幸运人。
站在岸边，我长长的叹了口气。扭头看到那石碑与树藤是非纠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