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月初×东方纤云】云消月明（二）(3)

天地浩大，竟是连一个八岁的娃娃都容不得。
那些没日没夜仓皇逃窜的日子里——事实上他今天入夜前还在逃命——一旦他闭上眼睛，噩梦都会无一例外地找上他。梦里只有漫天鲜血，他还是在逃，身后漂浮着爹娘的头颅，那两张不成型的嘴大张着，露出如猛兽般尖锐的牙齿，他哭喊着，求他们不要过来。爹娘也在哭，被砍去一半的喉咙嘶哑着发出凄凄哀哀的呻吟。
他不知从中惊醒了多少次，连气都没喘匀便带着满脸泪痕爬起来，在喊杀中强忍着哽咽继续往前跑。
从人生巨变到现在不过几日时间，他却感觉苍老了几十岁，那噩梦，仿佛也做了千百回了。
自己迟早有一天会习惯的，他知道。
习惯夜半惊醒后的心悸，渐渐麻木，渐渐遗忘，最后连噩梦都不做。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面前这个人……
这个人……
纤云见他半天不说话，眼神闪烁活像快哭出来似的，心下犹豫半响，最终走上前去拥住了他。
男孩愣住了。
有晚风从半掩的窗子吹进来，把灯拂得得呼呼作响。月初跃过那人的肩膀，看着，只觉得那烛火像是晃在他心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挠着那片温软，痒也不是，疼也不是，他极力想要忽略，却牵扯出了一整套的欲盖弥彰。
最后东方月初歇在了那人的房间，两个奶娃娃共用一个被子，也说不清谁抱着谁。逍遥门的床规格是一样的，很大，东方纤云睡得四仰八叉也没能占多少地方。月初还是做了噩梦，在梦里挣扎着发抖，引得那人翻了个身，睡眼朦胧地把他往怀里拨，右手像给小动物顺毛一样呼噜了两下，复又睡沉了。
第二天一早，渡影带着返回的传讯推门而入，在看到两个相拥而眠的团子时愣了半响，这才走上前去，推醒了正流着口水做梦的大弟子。
“你们两个，快起来，有回应了。”
月初在他靠近时已然完全清醒，此刻正跪坐在床上紧张地望着来人。纤云在几番推弄下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一边打呵欠一边摇晃着坐起身，一副半梦半醒的迷糊样子。连渡影也忍不住在他的小脑袋上揉了一把。
“忍流光说他此刻不在门内，赶不过来，已经发书遣了弟子来接，正午就到。”
“好。”东方纤云迷迷糊糊地应声，随后一个放松再次躺倒下去，还没等栽回被窝就被渡影一手提起。
“你给我滚去修炼！偷宝剑那事儿老子还没找你算账呢！”此时的副门主只觉得额上青筋凸起，满脑子都是质疑门主她老人家为啥看上这种吊儿郎当的货色。手上却是不敢下狠劲，生怕把这脆弱的娃娃弄出什么好歹来，只状似恨恨地把人往地上一摔，“这个月要是突破不到二阶就把你逐出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