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亮】双重禁忌

【云亮】双重禁忌
（看的时候注意我的时间标注，不然可能看不懂哟）
拨开不相关的人海，独缺你的时代。
         ----《一身诗意千寻瀑》
亮  11月3日
他注视着我。那双眸子失了光彩。
人群喧喧嚷嚷，我们混迹其中。学校的广播不停重复，一字一句，机械却直击人心。
“我们是一个民主且自由的国家，公民享有多重权利，也要履行相应义务。”
不。
几个身形魁梧、身着制服的男人向他走近，不由分说地给他戴上手铐。他一直高昂的头低了下去，目光远离了我。他在即将到来的宿命面前放弃了抵抗。
如果当时他没有用外套遮盖住我的身影，没有让我先离开，就好了。
“民主自由是我们的口号……”
对不起。云。
有人扯了扯我的衣摆，我急忙用手捂住眼睛，慌忙掩饰自己在流泪的事实。
“老师你怎么了？”甜美的少女音多了一丝小心翼翼。她悄悄递给我一张纸巾。
“违反法律将会受到相应的惩罚……”广播仍在继续。
我移开手，注视着身前扎着粉色丸子头的少女——我的学生乔婉。点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算是向她道谢。
“你……还好吧？”
“我很好。”
一点也不好。心痛得快要窒息。接下来的生活，我要怎么继续下去？
在没有他的情况下。
小乔 11月8日
“谁知道死者家属的联系方式？他还有家属吗？”
我哽咽着回答了个“有”字。可是转瞬一想，慌忙改口:“没有。”
那名刑警眉头紧蹙，面色十分不耐烦。“我说你这小姑娘，到底有还是没有？”
不能说云学长是他的家属。这是违法的。
“没有……诸葛老师一直，他、都是一个人。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以及……内心压抑的痛楚。
“唉，惨啊。这小伙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行了行了别看了，散了散了。”
他驱赶着我们。可是我不想走。
求求你，让我再看他一眼好不好……
我想替云学长记住，他最后的样子。
刑警合上收尸袋，他高挑修长的身体，他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他被血晕染的发顶，都隐匿在了残忍、没有丝毫温暖的黑色中。
七楼。那样的高度。
诸葛老师曾用这座教学楼出过一道数学题。
答案就是七楼的高度。
我抬头，天空阴云密布。
我愿意是云朵 是灰色的破旗 在广漠的空中 懒懒地飘来荡去
只要我的爱人 是珊瑚似的夕阳 傍着我苍白的脸 显出鲜艳的辉煌
                         ——裴多斐
云 10月27日
从来没有两个字让我如此深恶痛绝。
违法。违法。违法。
我爱他，是违法的。
为何我们不在另一个国度相爱，为何我们……
学校明令禁止师生恋。
国家绝对禁止同性恋。
心思细腻的他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
我不愿意他活得这么辛苦。不愿意让他觉得爱我是一件心力交瘁、需要每天绷紧神经的事。
可是我什么都不能改变。
除非我不爱他。
未来是什么样子，我们都没有作任何期待。
如果侥幸不被发现的话……可是我知道，这只是一种奢望。
如果要我不爱他，如果要我们不在一起，我宁愿去死。
亮 10月16日
他的手太凉。
我们的手悄悄紧握，交缠的十指上面搭着他的外套。
云稍微抽出他的手，手指不安分地挠我的掌心。
我终于放松了片刻紧张的心情，头有些想往他那边靠，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但是我知道不行。
没关系，我可以想象。
假装自己的发顶抵在他的下巴，他感觉有些痒，于是挠我掌心的动作变本加厉。
我控制不住自己，嘴角上扬，从口中溢出隐忍的笑声。
眼角余光刚好捕捉到他好奇的眼神。
珍惜这次奖励吧。给予我们双方的奖励。
云  10月13日
“如果我说，这次的奖励是……要你和我约会呢？”
不出所料，他愣在了原地。
手中抱着的那一堆作业有了倾斜的趋势，我伸手去扶，手掌包住他白皙的指节。
他慌乱地向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上了黑板。那件黄色的外套应该会沾上不少粉笔灰吧。
我讪讪地收回了手，那叠高高的作业掉了下来，摔得到处都是。仿佛一条横亘在我们中间的樊篱。
可悲又可笑。
他弯下腰去，动作缓慢地拾捡地上的东西，我侧身靠着门，夕阳的光映照在我的脸上。
我们为何都如此痛苦。
“好。”
只是他的一个字，我就觉得一切苦楚甘之如饴。
感谢这次的奥数竞赛。感谢他终于有了勇气，让我可以爱他。
亮  9月17日
“当然可以啊，参加比赛什么的。嗯……不过我有什么好处呢？”他打了个哈欠，双眸有些迷蒙。浅淡的雾气氲氤其中，很是好看……有些迷人。
我感觉心跳加快了一拍。
“你还要有好处才参加？”我装作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掩饰自己的意乱情迷。
“为什么不呢？”
“如果你在竞赛中得了第一，可以得到奖励。”是不是只是在我面前，他才会这么孩子气，这么……任性？
理了理校服上的褶皱，他终于妥协:“行，但是奖励我定。”
我想他一定有特殊的方法，可以将人空空如也的心一点一点填满。
也可以将人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云  6月25日
怎样才能让他知道，我说的那些话并不是闹着玩的呢？
自己当时忽略了一些事情，就像他讲的数学题一样，在那样的前提条件下，一些结论根本不可能成立。
在同性恋违法的前提条件下，我们在一起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可是我想试试。哪怕等待我的是万劫不复。
到底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亮  5月17日
他枕着双臂趴在桌上，眼神涣散，明显在发呆。
我自认自己讲的课并不枯燥。
他改掉了上课睡觉的坏习惯，可是这样完全不在状态的听课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赵云——”
他准备转笔的动作僵在原地。
蓝色的吸汗带让他看上去更加有活力，脸上因为刚刚的趴伏而硌上了一层红印。
不得不说，他是我所教的学生中，颜值最高的一个。
我颇有兴味地提高了声音:“上来做一下这道题。”
虽然知道数学成绩向来很好的他做这一题完全不在话下，但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叫他的名字。
或许是为了报复上次在博物馆游览时他错牵我的手？
可是根据我的观察，他也不像是有女朋友的样子。
他拿起粉笔开始运算，字迹不算工整，却也没有潦草到无法入眼。
他的身高能够轻易给人一种压迫感。包括我。
根据目前的步骤来看，他解题的思路完全正确。可是他却停了下来，有些为难地皱眉。
“老师，这一步我不会。”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我有些不敢置信。无奈地拿起粉笔走到他身边，正准备接着他的步骤往下写，却发现他往后挪了两步，嘴唇靠近我的耳畔。
伴随着他喷薄在我耳边的呼吸，我听见他轻声说——
“我喜欢你，老师。”
“啪嗒——”我杵在黑板上的粉笔断作两截，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