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诡谲之沙 #文豪试炼场#

我想起有人写过这么一句话：
隐藏一片树叶的最好的地点是树林。
——《沙之书》
“你的沙制的绳索。”
Ⅰ.
远方的森林，无数的林木在火焰中化为灰烬。飞扬的黑烟让目力所及的尽是片乌烟瘴气，灰烬与火光都湮灭在连绵的灰暗之中。悲哀的鸟鸣掠过灰蒙蒙的天空，堕入阴影。
“是的，正如我混杂在一群赌徒之中,堂而皇之地探究一切禁忌。”
房间中的人带着漆黑的兜帽，将阴翳的视线从黯淡的水晶球中收回，喃喃自语。
突然将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随后外边的阳光裹挟“吱呀”的响声，随着另一人的闯入照亮了屋中昏暗的世界。
房间里的阴暗刹那间破落成碎片，然后浸没在一片淡色的光中。人影身上的暗色却死死揪住那宽大的黑袍，躲入到那绘着各色符文的晦暗之中苟延残喘。
那人信手遮上水晶球，对面前的来人微不可觉地蹙了蹙眉，以示他的不满。但他知道这无礼的行为，和这个地位卑贱的人并无关系——他已经尽了毕生的努力，来取得这惨淡的成就了。
房间里其他有序排列着各式各样摄人心魂的东西，无一不证明着主人的身份。一个名声并不高尚，手段并不出彩，却总会受到君王喜爱的家伙——巫师。但比起这个明显带着诅咒与不屑的名号，他更喜欢别人用一个美好而不张扬的称谓……
“副祭司大人，最崇高的，尊敬的，伟大的国王大人……找您有要事商量……”
不速之客战战兢兢地打断他的遐想。身为侍者，他自然知道，若是惹得国王不高兴，自己也得遭鱼池之殃。
“副——祭司，大人。多么美妙的称呼，人力所竭的修辞全被囊括其中——高贵，华美？不，当然不……”巫师站在连缀着樟木框的水晶镜前，不紧不慢地理了理如夜般的黑袍，摆手示意侍者带路，“这当然不是钻在钱眼里的小鬼倾尽所有能够衡量的，那些腐肉不配……”
巫师徐徐行走在宽敞华美的殿廊上。尽管见过很多次，他还是不由得侧目欣赏这连绵不断的杰作。走道的两边肃立着毕恭毕敬的骑士们，那些盔甲上的精美纹饰不由得让人把他们当做艺术品。光透着顶层层叠的彩色玻璃，在地上映出一片片绮丽而晶莹的画幅，散射在铠甲上更是炫目。铺在地上永无止境的绘毯向每一个臣服之人展现气吞山河的胸怀。
巫师不明白这些东西如何来取悦君主，他也不想关心。此时，他只在每一处闪耀中看见了栖息的黑暗。
“这些都是对于我的认可。尽管这微薄的头衔，甚至不足以将我的儿戏囊括，但它……”
前方整齐划一的盔甲铿锵镶嵌着隆隆步伐，拖着丝绸在地上全无矜持地摩擦的声音挡住了巫师的思绪。严厉冷峻间还夹杂着一个男人绝望的哀嚎与祈求声。很熟悉，是的，非常熟悉。一只蠹虫，不过在遐想里站在他之上的伟大之人。他就真以为自己能够胜任，能够傲视，实在是天真得令人发指。
但此时，这位至高的统领并没有作为一只虫子四处逃窜，倒像是一只被拖到屠宰场的没了毛的小瘪狗。它毫无尊严地匍匐在地，用肮脏的爪子去抓住一切能延缓通向美好的天堂之路的事物，包括巫师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