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邪笑(下) 赎夜

“阿月仔，何谓黄泉?”
“黄泉即是幽冥。是中原人禁忌的恐惧和黑暗。”
“幽冥之事，不过是怯懦世人的臆测罢了”
“笨蝶，‘刀邪’二字，可也是世人赋予你的?”
(一)
黎明的时候，寻仇者提刀来到身边。
不想说记不起什么。似曾相识的恨意夹杂着刀剑的寒光，一寸一寸，恨不能将心念也凌迟处决。
也不想说听不懂什么，那些倒在我身边的人，在最暗处的深渊低喃。红枫飘零，落在掌心血水一般流淌蔓延……
冥冥之中，是谁依旧抓着那个名字
“黄泉赎夜姬”
“黄泉赎夜姬”
“黄泉赎夜姬”
“阿月仔!!”
蝴蝶国没有夜晚，被拉着挣脱黑暗，便走进了洁白的晨光中。红色暗金的床帐，异域叫不上名字的器具和纹饰被撒上亮色的暖意，一切都好。床头上的蝴蝶玻璃花尊闪动着骄傲的红，蝴蝶花纹与瓶身的缝隙中，更加繁复华丽的色彩自然绽开。
片刻，轻柔的声音化作蝶翼落在耳畔。
“是我。”
(二)
孕中三个月，初来乍到的小家伙开始宣告自己的存在。继不时的嗜睡之后，不安如黑幕笼罩在公孙月身边。这是第几次做这样的噩梦?她也讲不明白。触到属于蝴蝶君的体温，她知道，自己早已不在黑暗深处。抚摸着尚未隆起的小腹，公孙月还是笑了。
“孩儿啊，你还没有落地呢……为娘怎就开始担忧起你的安危来了?”
夏风拂过她脸上的一丝浅笑，如水，似蜜。蝴蝶君只安静的看着妻子。他的阿月仔……好美好美。今年最红的那朵玫瑰花，一整包的黄金，或是月下翩翩起舞的蝶影……蝴蝶君搜刮尽了脑中所有美好的记忆，似乎，全部比不上他的阿月仔。
啊…这是?幸福的滋味……开心到已经飞起来了。阿月仔已经不止是阿月仔了，她有了他们的骨血。从今以后我阴川蝴蝶君的珍宝又多了一个。命运真的是待本蝶不薄啊。
蝴蝶扇动着双翼凌云御风，飞过一片轻软甜美的花丛。停歇在柔嫩的花瓣上。
(三)
额头一阵酸酸的钝痛，某人的庄生梦算是醒了。公孙月被他死搂着又吻又蹭，唯一还算能动的一只手食指弯曲，显然还想敲他脑门子。
“……阿月仔……”
看着他眉头一蹙，异色双瞳蒙上委屈的色彩。
他对这个孩子，期待很深……
想到这一层，公孙月拍拍蝴蝶君的肩膀，示意他松开些。被束缚的另一只手臂终于能够活动。她将那些金发整理到一侧，又揉揉他的额头。
“蠢蝶，你可小心些，莫要伤着他了。”
蝴蝶君愉快地直点头，手上轻了些许。捧着他的脸颊，公孙月只想笑。
“呵……蝴蝶君，一大早，如你这般秀美的人儿腻上来，还这般温存眷恋，我都快分不清楚，到底谁咱俩才是夫君了。你说我们的孩儿，该叫你‘爹’好呢，还是‘娘’会更好一些?”她描摹着他的眉目，唇角弯起新月，低眉一笑裹挟着某种凋零幻灭的千年伦理，蝴蝶君知道，那是自己不曾离去却已被遗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