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堂】【短篇】灼焰(下)(2)
他望着刀面印出来自己的脸,觉得有些陌生得可怕,像是第一次打量自己。
他的航航……是对立党派的人,而他此次正是来暗杀周航的。原以为名字只是一个巧合,世上叫周航的难道不是多了去。他也曾拒绝组织这次的安排,毕竟让他对一个相同名字的人下手他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会想起往事,会心软,会轻飘飘地错位插入对方的身体。
只是他别无选择,他只是从属关系里的下属,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也不知道周九良方才是否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即使他所属的组织已经是党派的底牌,几近无人知晓。
他多希望是一个骗局,有人告诉他周九良不是他的目标,他们此时只是简单的重逢,能相拥互诉炽热到海枯石烂的爱意,能把九年里所有错过彼此生命的时光都补回来。
但他的航航方才告诉他,他现在的名字是周九良。
他想他,他如何不想。那个人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航航,是追着他一声声喊“先生”的航航,是方才在夜幕里轻声对他说“我爱你”的航航。
孟鹤堂没想起来自己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他此刻却发现被子上一点,两点,逐渐湿润了一块。
周九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起身抓住他没握刀的手,幼稚地摆成十指相扣的样子得意地朝着孟鹤堂挑起微笑。孟鹤堂也笑着看他,只是眼泪却没止住地从眼角落下。
“先生,您别犹豫了,这样对我们都好。您不会成为罪人,我也不会。”
他低下头克制着颤抖的声音,努力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很公事公办地说道。
“您放过我,我回去也会落个与对方党派通气的罪名,而您回去也一定会受到惩罚吧?我不希望您受伤。”
“没有你才最难过。”孟鹤堂闭上眼睛看起来像是在回忆着,“这九年太难熬了,航航。”
周九良抽了抽鼻子,“我又何尝不痛苦呢先生。”
“所以你怎么能……让我再一次见到你后,让我真切地感受到你的温度之后让我对你下手?你要我怎么度过以后的日子……”
孟鹤堂唇角绽出凄凉的笑容。
周九良心一紧,扑上去牢牢抱住孟鹤堂,将头埋进孟鹤堂的颈窝里呜咽着,像只小兽,“我们从走散的那刻开始,命就已不是自己的了。至少您现在的决定能让我属于您,您怎么做都可以,这还不够吗?”
只是人难免是贪心的,拥有了一颗星星就会想要一个宇宙。
但是宇宙里也只有那颗星星是你的初心。
周九良没想哭,毕竟他的先生已经泪流满面,他觉得做决定的先生应当比他更痛苦才是。但泪水还是没受控制地湿了孟鹤堂的颈处,冰凉得仿佛要渗透进去。
孟鹤堂还是挣扎着做了决定,内心叫嚣着,澎湃着,却无能为力。他先胡乱抹掉了脸上纵横的泪水,温柔地哄着周九良,像少年时候哄睡淘气的小团子,“航航,闭上眼睛。”
“嗯。”周九良轻轻地应。自那场大火后他从没有过如现在一般安心的时刻,能听到孟鹤堂的心跳声如此贴近,能触及到柔软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