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堂】【短篇】灼焰(下)(3)

都说人在死前眼前会有走马灯播放着这一生的光景，周九良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他眼前朦朦胧胧远远近近甚至虚无缥缈的景象全是关于孟鹤堂的。
他想起来小时候自己调皮惹了大孩子，被揍得鼻青脸肿。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孟鹤堂发火，他也不问对错就疯了一样地像护犊子的野兽将对方打得差些散架。那么温润如玉的人竟然也会有怒火，周九良不想看他先生这样，他以后再没惹事了。
他想起来自己爱好甜食，孟鹤堂每每回来手里总不会空着，有时候是一小块蛋糕，有时候是几颗糖，总这么惯着他，看他吃的时候揉揉他的卷毛让他别噎着。
他想起来那个夜晚，却只能想起来冲天的烈焰燃烧着，墙体剥下碎落的块体一层一片融进大火成为焰的粮食，火光灼灼地在已经残破的墙根之上映出跳跃的阴影。还有怎么也忘不掉的绝望感。
周九良脑海中翻涌着回忆的浪花，埋在他最深爱的人怀中。
孟鹤堂闭了闭眼，用尽此生所有的力气将刀背都没入了周九良的后心处，喉咙深处发出了低低的哭声。
周九良咳嗽了两声，却还笑着去安慰孟鹤堂，“先生，您别这样。”
“先生，我原先不懂得爱，是在这九年里我才知道了对您的感情。”
“先生呢？看着我这么一个小孩长大一定很累吧。”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声音里隐隐有些压抑的哭腔：“是啊，你就是我为数不多的麻烦。”
“那也不错。”
周九良已经没力气支撑身体了，他软软地倒在孟鹤堂的怀里，费劲地睁着眼。
“以前怎么没发现您是个哭包呢，眼泪都掉我脸上了。”
“为了要保护你。”
眼前的世界已经有些扭曲，失血过多的身体已逐渐变得冰凉起来，四肢轻微地抽搐起来。
“先生，您要幸福。”
“我爱你。”
“嗯，我也是。”
孟鹤堂极快地答，怀中的人却再没了声息。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冷冽的空气，全呛进胸腔里剧烈地咳嗽着导致身子有些发麻。他伸手犹豫地去探周九良的鼻息，却没*********像被无形的手紧掐住狠狠揉捏，如濒临溺水的人一样喘不上气。
“……航航？”孟鹤堂的唇色很白，流淌的血液一瞬间停滞。
夜很深了，良久，才最终听到他放声的大哭。
周航是孟鹤堂放在心尖上疼的人，也是他最爱的人。可能从小相处的时间太多，以至于他也没想起来这份感情是什么时候从兄弟之情变成了爱情，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知道他没法离开他的周航了。
要问他周航对他来说算什么，他觉得周航是他生命里的灼焰，是他的光。
他从大火中死里逃生，所幸捡回来一条命，全是因为那时候满脑子都是如果航航没有了他怎么办，他以后的日子会不会有人护着他。
救他出来的是组织的人，他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问他的航航的下落，他哪知道那天周航并不在家而是出门了。于是孟鹤堂得到了除了他无人生还的答案。
开始的时候孟鹤堂绝望的几近放弃了生的希望，是张云雷告诉他你要替那个人活下去。他便在胸口处纹了“航”字的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