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拉莱耶

序
“我们吃饭吧。”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张惠嘉已经坐在地上了。
“喂喂，忽然就一言不合开饭？这样怎么才能找到拉莱耶呢？”
张惠嘉修长如鳗鱼的下半身盘曲着，尾尖无意识地怕打着沙土。
“海底的土真实柔软啊，岸上的地还是硬了点儿。”
“你啊……”
“对了老师，我们现在有哪些可以吃的？”
她打开背包，把路上收集的食材一个一个地拿出来：安康鱼、宽咽鱼、腐烂的大王乌贼触手、鲸鱼的血痂……
“真好啊，这么东西可以吃，没有什么比辛劳的跋涉之后跟亲友围坐着吃饭更惬意了。”
我看着这些嘴宽牙利的畸形鱼类怎么也下不了口，更不用说那些微生物滋生的腐败残肢。作为一个生活讲究的中产阶级，我就算饿死，死外面，跳进海沟里，也绝对不会吃一口！
……
“真香！”
“老师，知道王境泽是何许人也吗？”
不知道，不过看着张惠嘉戏谑的表情，我就是知道自己的沉默是多么的睿智！
张惠嘉拿出筛子铲了一些土，将细沙筛掉，一些形状不规则的絮状物留在里面，然后把那些东西盖在切好的鱼肉上，如同寿司一样地一口吞下。
“唉唉，张小姐，给我也整点儿！”
“来，老师也吃一些，很好下饭的！”
我虽然是一个讲究的美国中产阶级，不抽烟、不饮酒、不吃红肉、不去快餐店、每天消耗2千克的果蔬制作沙拉，但是我也要承认自己禁不起腌制品的诱惑——哦，天杀的韩国人！
现在仔细一想，这些混在底层泥沙里的海洋生物残骸不就是天然的腌制品吗？我的那贫苦祖先就是靠着这些东西养活自己，在深海中繁衍生息，这种味道已经深深刻在里DNA里了！
我忽然可以原谅那个喜欢垃圾食品（泡菜）的自己了，毕竟是祖先的锅，跟我没关系。
吃饱的感觉真幸福，无意间将手指伸进鳃里挠了挠，就像陆生生物扣鼻孔一样，如果妈妈还在的话肯定要呵斥我的。
真是荒凉的朝圣之道。
我虽然不信伊斯兰，不过也去过麦加城，所以她作为所有圣地的模板。可是，这里却如此荒凉。当然我知道还没有真正找到拉莱耶，不过我已经对她的繁华，哪怕是繁华的残骸都不抱希望了。
“老师，您还习惯吗？”
“什么？”
“那个、老师跟爸爸一样都是不怎么爱运动的知识分子，这一路游来肯定倍感疲劳吧。”
确实如此。
“不过老师比有一点比爸爸好，那就是饮食还算健康。爸爸最喜欢油腻荤腥了，虽然体重还不算严重超标，但是有脂肪肝，总之不算特别健康的那种人。”
谈论起家人的时候，我总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她那双鼓胀的眼睛多么的水灵，鳃盖的弧线多么地柔和，还有那迷人沙哑的嗓音，我都有些不忍心让她出嫁了。
心中总觉得落寞，白白忍受思乡之苦，久久寻觅故土终究无果。
“老师？”
“没什么……”
“老师因为找不到拉莱耶感到失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