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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人的例题-Example:2

狂人的例题
敬启:本篇的酝酿历时已久,多次提笔却难以成文,这次完工也算了却一桩心愿,对话流警告,疯狂程度较前作略有收敛,非文明语言艺术添加过多,望辩证看待。
补充:正好撞上清明,时间对上了,实乃巧合,顺应天意,遂发之。
Example:2
例题2:
名字:阿龙(neta室友名字)
登场设定:人类,男性,28岁,公司职工(已辞职),癌症晚期,456国道。
名字:彪爷(关于老大爷的印象名)
登场设定:人类,男性,57岁,自由职业者,房车司机,456国道。
春,小雨转中雨
第三人称,上帝视角
平凡的一天,彪爷开着自己的老伙计,在456国道上行驶,由于外边正下着小雨,雨刷一直都开着,在视野里不断摇摆的黑影,多少使得人心里有些许不快。
突然,彪爷猛踩急刹车,响亮的摩擦声响起,一时盖过了车载播音器的爵士鼓点。
“你小子,是不想活了是吧” 彪爷打开车门冲了下去,对那个挡在车前的黑影质问道。
“有点”回答他的,是年轻人特有清亮声音。
面对这样少见,不,根本没见过的回答,彪爷不由得也一时愣住。
“骗你的,不过,我没带雨伞,在这大外边的,淋下去离死也不远了”年轻人紧接着打趣道。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彪爷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搭车的家伙了,既然选择走国道,就要有走国道的觉悟,像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麻烦事,自然也在预料之中。
两人赶紧上车后,进行了基本的互相交谈,例如“你小年轻为什不带伞出门还走到这里”“你这老大叔又不运货咋一个人跑这荒山旮旯”以及“你叫啥,多少岁”之类的云云。
在一阵你来我往的寒暄之后,车内又一次归于平静,轻柔的爵士乐与拍打车窗的雨点形成的绝妙的交响,但对于两人之间的沉默,则显得有点不合时宜了。
为了缓解这份压抑,彪爷换左手打方向盘,右手正准备切一个快节奏的曲单。
“如果可以,我希望不要换”年轻人……嗯,不,既然介绍了,这次就直接称其为阿龙吧。阿龙接着说道“爵士和雨天很配,彪爷,你挺懂行的嘛”。
“没什么懂的,只是觉得耐听,合适,仅此而已”在发现了对方与自己在音乐上有共鸣之后,彪爷的语气之中带上了一丝缓和及满意。
“要不这样吧,彪爷”阿龙接着说道“我给你算个面相”
“哦?现在年轻人还有会算命的?”彪爷显的有点惊讶,但语气中更多的还是一种面对玩笑话的打趣。
阿龙并没有在意彪爷语气中的随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驾驶舱上头的后视镜。
在彪爷打算换个话题之前答道“你呀,面有死相”
“哦?你真会算命?”这回,彪爷的话里惊讶的成分更多了些。
“那成,我也给你算上一卦”他沉吟了一会,“依我看,你……恐怕也……面有死相啊”彪爷故作深沉的把这句话送还给了年轻人。
车内又回复了先前的沉默,车载收音机又开始与雨点合奏起略显忧郁的小调。
但很快,不知是谁先没把住闸,一阵笑声爆发了出来,又一次盖过了柔缓的音乐,一清一浊两个笑声交替起伏地回响在车内,随着两人摇下各自的舷窗之后,这奇妙的音响便荡漾在了群山之间。
“哈哈……蛤……唔……咳咳”阿龙首先败下阵来,喉咙火辣辣的干燥感夺走了他的快乐,并转化成了对水的渴求。
没了对手的彪爷也停下了自己的喜悦,干咳了两声,从座位后头摸出了两瓶矿泉水,递给年轻人一瓶后,把瓶子往腿间一夹,单手迅速一拧,盖就开了,在两腿的压力下,瓶子迅速变形,不少的水溅到了他的裤子上,但彪爷对此毫不在意,瓶口对上嘴就是一阵猛灌。
“你这人,不就是想反呛我一下,还装那么认真”阿龙的声音有点嘶哑。
“嘿,那倒不是你先玩的么”彪爷的声音本来就很低沉。
阿龙忍不住咳了两声后
“别闹,我说的是真的”阿龙抬了抬头说道,“喏,看得到你生活区的内部情况”
透过车厢顶部的后视镜可以看到房车后部的情况,地方还算大,规划的好的话能够容纳4个人生活,但不管是那个地方都堆满了各种杂物,毫无收捡,勉强塞得近人的床位只有一个,这糟糕的情况已经把车主的心态暴露无遗。
“不闹,我说的也是真的”彪爷找了个能停车的平地把车给停了下来,转过头盯着阿龙说 “我这么多年在外漂的经验告诉我,你我是一类人”。
不等阿龙接话,彪爷先起身拉开生活区的门,招呼他道“臭小子,别在那愣着了,过来吃个午饭暖和暖和身子先”。
一阵简单质朴又炫目的操作后,两人面前的窄小木桌上多出了香气扑鼻热气四溢的——两人份的康师傅桶面。
“呲溜,老东西你有啥想不开的,说说呗,日子都不好好过,瞧你这多脏”阿龙边吸着面条边粗鲁的问道。
这是吃泡面时的礼仪。
“咕咚,小玩意你呢,一个人跑这外边,一股穷酸味”深泯了一口调味汤,彪爷用同样富有情调的话语反问。
可见其泡面礼仪掌握的十分到位。
“我说你能不能坦诚/老实点”两人一起接了后面的话……
“你先说”又很默契的对上了节奏
“劳资踏马的得了癌症”——嘶哑的清亮音
“劳资踏马的死了家人”——低沉的大叔音
“全没啦?”阿龙穷追不舍
“晚期啦?”彪爷不遑多让
各位读者,众所周知,两个人吃泡面时必须唱双簧相声,这是基本礼仪。
于是在一顿和谐礼貌的晚饭之后,两人对对方有了更深刻的了解,成功在逐渐加大的雨点声中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夜色渐深,驾驶舱内覆盖着昏黄的灯光,音箱传出舒缓的旋律,是钢琴的独奏曲式。彪爷瘫在座位上,右手搭在方向盘上,左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支烟,轻轻抖动,火星子就飘散在了黑暗中。
“你这抽烟方式可真怪,人家都是一直叼着,偶尔掸一掸烟灰,老东西你却一直晾着,偶尔吸两口”阿龙顿了顿,像是不齿于开口“既然不喜欢抽,就别碰,闻着也伤身体的”。
“呼”彪爷吐出一口烟云,“一个人总得找点消遣不是,小家伙别对大人指手画脚的,多不礼貌”,似乎是为了表示对年轻人的不满,他又深吸了一口,转过头来,往阿龙脸上喷去。
“咳咳”,随着喉咙一阵刺激,阿龙赶紧打开窗户把头伸出去,贪婪的吮吸新鲜空气。
“好了好了,就抽这一根,把头伸回来吧,这么黑,要给枝丫啥的刮破脸就不好了”把烟蒂在窗框上碾灭后,彪爷心满意足的摇上了玻璃。
但阿龙恍若未闻,头依然探在窗外。
“喝?你这臭小子,听不懂人话啊,叫你把……”彪爷从身旁拿起一个空矿泉瓶子丢向年轻人的背部“……头给劳资伸回来”
“星星,看不到呢”
“啥?”彪爷愣了一愣,对着年轻人这无厘头的发言不知该如何应答,心中的慌张让他敲打方向盘的食指乱了节奏。
阿龙把头伸回来,默默摇上了窗户。
“老东西”
“咋,咋啦?”
“我搭车的时候是不是忘说目的地了”
“啧,我还以为你要说啥,肯定是沿着这345国道走的下一个落脚点呗”
“不,我改主意了,咱去西藏吧”
“嗯?我咋看不出来你踏马的还是个文艺青年?”
不可置信的彪爷转过头来,正好对上了阿龙的眼睛。
令他恼火的是,从眼睛里面,他没看出文艺,但看出来这个年轻人是认真的。
于是鬼使神差之下,彪爷猛的踩下急刹,把因为先前探头而解开了安全带的阿龙,给颠了个踉跄。
那天后来车子就没再发动过了,靠在路边上,周围流淌着舒缓的音乐,一夜无话。
结果第二天,两人还就真向着西藏进发,一路上也没什么意思,就是两个人没边的胡扯,对骂,然后又一起骂老天,大声笑,惊到野鸟四起,放开哭,吓到小儿止啼。
就是这样无聊的每一天,仿佛只要一直沿着路走,他们的车子就能追上时间的脚步,但年轻人的身体机能却逐渐衰退,副驾驶位空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直到某一天,在车子快驶入西藏辖地的时候。
“老东西,你这有纸的吧,我估摸着该写遗书了”清亮的声音从生活区传来,但不管他语气怎么坚硬,无论如何也都掩饰不了里面的那一丝颓败。
“小玩意写个屁的遗书,劳资都没有写,你还活的长着呢,少在这给自己加戏”彪爷的声音也略显疲惫,因为他心里清楚,要是不拼一把的话,可能就赶不到终点了。为此,他已经几天没有睡一个完整的觉了。
“啊,别闹了,就你?哈哈…...呃……唔,呵喝,让我来找找你这狗窝”后面传来一阵悉嗦的声音,阿龙挣扎着站起了身子。
“我来看看,嗯嗯……”阿龙粗略翻找了一下,然后在一个积灰许久的角落柜台上,发现了一张纸,看起来挺白的,透明度很低,适合写遗书,纸的下面似乎垫着什么,在把纸拿起来后,被遮住的东西便露了出来。
那是一张照片,有点泛黄,一家三口……不,加上女性怀中的婴儿一共有4个,照相者的技术很差,镜头都歪了,不是很特别的一家子,小孩长着一副欠揍的脸,和他爹很像。阿龙轻轻叹了一口气,把纸和照片都收进了自己的衣服内袋里。
“找着了,你这老东西,啥都乱糟糟的,在你的衣服堆底下还压着一张,我拿走了,这也算是物尽其用,如此好的纸,配我,不配你”
但彪爷并没有回话,阿龙走进驾驶室一看,发现车已经停在了路边,老东西头压在方向盘上就睡过去了,身上还挂着没完全扒开的安全带。
“……”他自嘲的笑了笑,从里头的衣服堆里随便抽了条厚实的,给彪爷裹了上去。
车子最后还是驶入了西藏辖区,虽然说风景从几天之前开始就都是荒漠了,但只有过了界碑的那一刻,彪爷才松了口气。
此刻阿龙的生命早已到了弥留之际,实际上,他从两天前开始就吃不下任何食物了,精神也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但在彪爷告诉他过了地界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身子又能动了起来,就像一艘在风雨中的失去动力的船,在船员把木板都拆掉拿去烧之后,似乎回复了往昔刚下海时的那般勇猛。
“彪爷,按我们说好的,你在下面开着,我去车顶看星星”说着,阿龙轻轻拍了拍衣服口袋,那里面装着一个对讲机。“不过,现在,要你,帮把手了,我自己,可能,有点上不去”
太长的话语,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于是,在彪爷的帮助下,阿龙最后躺在了房车的车顶上,双手握着对讲机放在胸前,映入眼帘的是无穷尽的星空。
彪爷回到驾驶室,一只手拿着对讲机,一只手把着方向盘,踩油门、挂挡,车子缓缓的加速。
“老东西,你在听吗?”
“在着呐,小玩意”
“我跟你讲,现在,我仿佛就在天上”
“你可真是糊涂了”
“可不是嘛,我怎么看,周围都是星星,一颗一颗的,好生清楚”
“但你背靠着的,是我的车啊”
“所以说你蹭了我的福气啊,多亏了我,你现在也飞起来啦,在这星空中”
彪爷想开口,但是无论如何也说出话来
似乎感觉到了对方心中的沉默,阿龙接着说了下去
“老东西你呀,喜欢大地对不对,你喜欢看着地平线,你喜欢奔驰在地面的感觉”
“是变化的风景给了你活着的实感”
“你需要他人,你不能失去他们,他们是你时间流淌的参照物”
“但我不一样,我喜欢天空,不需要他人便能活下去”
“只要我认可就行了,我没谈过恋爱,甚至没对现实存在的女性动过心”
“但只要我还在,我就不悲伤”
“所以,与你相反,我最怕的,就是自己的死亡”
“我们能相遇,不是运气,而是必然,你载着我到这里,也是一定会实现的结果,这是失心者的归途……唔……”
“抱歉,我,得缓缓”
阿龙稍稍停顿了一下,一段时间内只有风拂过的呼呼声。
就在彪爷开始略感不安的时候
对讲机又传来了话语
“啊,对了”
“你能开快点吗?我想翱翔在群星之间”
“就是那种‘咻’的感觉”
身下的车子并没有加速
“啧啧,我就知道”
“那这样吧”
“告诉你个秘密,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那就是,你家人的照片啊,嘿嘿,唔……咳,嗬,被我丢掉啦”
猛的一下,车子的速度提了上来,烈风吹的阿龙脸面生疼
“怎么样,还喜欢我的礼物么”
“你之所以还活着的动力,就是为了记住你的家人,为他们留下曾经存在过的证明,不是么,我亲爱的老东西”
“你们啊,一个,一个,都是这样可笑的家伙”
“尽是在勉强自己,那张照片明明被你用纸遮住,放在那积灰那么久,你都快忘了他们的样子了吧”
“但你还是不愿放开手,宛如遇难者紧紧抓住此世的浮标”
“真是可怜啊”
“让我来帮你解脱吧”
“本来嘛,当着送礼者的面拆礼物不太合适”
“但看在是你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一次吧”
对讲机那头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压不住呼啸的风声,但彪爷依然踩着油门,没有减速的打算,驾驶室的窗户也开着,风灌了进来,吹打在他的脸上。
对讲机传来微若游丝的声音,但却很清楚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别忘了啊”
“你呀”
“现在不正飞起来了么”
“啊啊啊啊……”彪爷从齿缝中发出断片的音节,似是呜咽,又似是愤怒。
但最后,变成了响彻苍穹的咆哮,随着飞驰的车子,播散在荒漠的道路上。
后来,车子停了下来,彪爷喉咙一阵干呕,车顶的人早已没了呼吸,对讲机也不知道途中落到哪去了,年轻人冰冷的尸体旁边用一块大石头压着两张纸条,上面写着,一张给彪爷,一张给家属。
再后来,遗体送了回去,他的家人邀请彪爷参加葬礼,但彪爷拒绝了,只要了个墓地的地址便转身离开。
4年后,XX陵园的门口,来访了一辆破旧的房车,上面沾满泥水的印记,到处都是划痕,甚至前面后面的保险杠都有扭曲或缺损。
年轻人的墓碑前,站着一个衣衫不整的老家伙,不是他人,正是彪爷。
他把一张纸条放在墓前,纸条两面都写着字,但奇怪的是笔迹完全不同,用一块格格不入的大石头压着。
彪爷拿出一瓶酒,拔掉盖子,瓶身微微倾斜,晶亮的液体便流了下来,缓缓冲刷着碑文。
“小玩意,老东西我来看你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那之后,我去了全国各个地方,走了各式各样的路,也替你看了各式各样的星空,但我觉得啊,都不如那晚咱看的好”
“给我看了那样的光景后,就算忘却了铭记逝者的职责,我也回不到过去了”
“人啊,一旦尝到飞翔的感觉,便再也无法脚踏实地,你,可是害了我呀”
似曾相识的沉默久违的笼罩了这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翻找旧东西时特有的尘埃与腐败的味道,宁人沉醉其中。
过了些许时间,瓶中的晶莹液体随着流淌的水流渐渐减少,在瓶底即将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个刹那,酒瓶恢复了立位。
“好了,没什么好多说的,这剩下的酒,就当是你留给我的那一半”
说完,彪爷把酒揣进兜里,拍了拍身子便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便开着那破车走了。
出了陵园的岔路,就是345国道,道路崎岖,风景秀丽。
慢慢的,彪爷把车停了下来,这是当初两人相遇的地方,但他没有打开车门下去,反而倒车了一段距离。
然后
猛压下右脚的油门,此刻4年前留下的左脚刹车的触感仿佛依然存在。但彪爷只是恍惚了一阵,用胶带缠死方向盘后,便晃悠悠的来到生活区,坐在当年年轻人的铺位上,掏出还有一半的酒,嘴里嘟囔着“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然后对着喉咙就灌了下去,放任这份辛辣回荡在喉咙与胸腔之间。
紧接着,车身一阵晃动,直道尽头处的护栏便已突破,一股失重感袭来,随手乱扔的衣物飞的到处都是,其中一件的内袋里甩出了某样东西,从身姿都无法维持的彪爷面前划过。
“这小子是谁,长得这么欠揍”彪爷脑海内一闪而过这样的念头。
但随后便被飞翔的喜悦所占据,这正是4年来他所一直追求的快乐,他明白了自己天生就应该是向往天空的人,就像自己喜欢等一根烟燃尽,却只为了吸两口一样。
活在地上的人一生只有一次接近天空的机会。
有个人把自己唯一的机会分享给了他
他便恋上了这种感觉
现在彪爷觉得年轻人犯了一个错误
他们其实都是一类人
都是名为人类这种
无可救药的家伙
寂静的山岭里回响着轻柔的音乐,那是优雅的爵士舞步
这样美妙的音乐
配我,不配你
——彪爷阖眼前这样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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