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香师短篇】走进温柔的良夜(2)

●●在花园里的思想简直像是没有来由、莫名其妙的东西，名副其实让人摸不着头脑。薇拉不愿意被那样的思想控制，她闭目养神，可是大街上的噪音又干扰她了，大街上熙熙攘攘，店铺老板的叫卖声，人们的寒暄声，马车轱辘轱辘的车轮声。不知道是不是她又陷入了某段回忆，或者是出现了什么幻觉，她竟然听到了火车鸣笛的声音，忽远忽近，就像林中鸟儿的啭鸣。在汽笛声中，她仿佛来到了一处火车站台，匆匆的旅人来来往往，她要和父母一起去旅行。妹妹克洛伊不舍得她，可是父母不带她去，她不会谈笑，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想来也不喜欢去热闹的地方。克洛伊紧紧牵着她的手，她安慰她，亲吻她，答应为她带回精美的礼物。她永远记得克洛伊转身落寞的背影，那是她心头难以磨灭的回忆，那小小的人身子颤抖着，她在哭泣，这令她心绪激荡。
●●薇拉再也不能紧闭着双眼了，她猛然睁眼强迫自己从那些虚无缥缈的记忆中脱离出来，她们已经行驶过好几条街道了。街上喧闹依旧，那些声音或是越过潮湿凝重的空气传来，变得喑哑而岔了声；或是如飞鹰振振有声的翅膀拍击旷远的云层，显得激越而嘹亮，正是这些声音让薇拉有了一种活在人间的真实感。但也许还在她听到这些声音之前，就已经有一种更敏捷、更强烈的，不断弥漫开来的东西，悄悄地从她的记忆里掠过，带给她一种警示；亦或是在她还有睡眠的时候，那强烈晦涩的直觉给她朦胧的睡梦罩上了一层忧郁的色彩，预兆着荒缪怪诞的来袭。在某个时刻，她觉得自己溺死在一片幽蓝的海里，夜莺一首接一首的没完没了唱着礼赞美德的颂歌；在她好不容易睡着的一晚，她梦到过自己的胸口上开了一个血洞，她剥开衣服碎片看血洞里面，空荡荡的，她的心去了哪里？直到她在睡梦中哭出来，乖巧的女孩儿出现在她面前，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说爱她，这真是糟糕透顶。
●●马车终于在一片欢声笑语里停住了，薇拉知道这是到了香水铺，说起来，她在这段时期里简直是足不出户，狄奥都快急疯了。她只在她的卧室里感受外界的生活，她听见她门口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她听他们忙乱，听他们谈论她。就在前天狄奥请求她去参加她的香水发布会，她看他做小伏低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快意。过了许久她才从马车里款款走下来，眼睑上挑，骄傲高贵。她是薇拉，香水界的天才调香师，奈尔家的支柱，她生来就应该被众星捧月。瞧瞧，那些公子哥儿又对她暗送秋波了，恶心的油腻富翁一脸的奸诈猥琐，贵族小姐阔太太们景仰她又嫉妒她，而她只嘲讽的勾起嘴角。她意识到自己错了，她以前是多么的迷恋这样的感觉，瞧着别人上演的闹剧，嘲笑他们的愚不可及，可她现在却只觉得满心满眼的厌恶。她知道她错了，但是她却找不出错在哪，应该是情有可原的吧，因为每件事情都是由千丝万缕的举动联合在一起的，甚至难分主次，没人能在一开始就把它的本来面目看得一清二楚；
而大多数时候，人们往往爱抓住犯错的人在生活中某个确有其事的细节，然后就忙不迭地得出全然不是那么回事的结论；或者根据刚刚发生的一点儿事实的苗头，就立刻作出与真相背道而驰的解释，毫不相干，引人误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