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

这是讨伐克伦威尔后的第七年。
在地下洞穴深处，旁边冒着泡的岩浆在缓慢流淌，红色的龙头在我周围张牙舞爪，虽然只有巴掌大，但却杀气腾腾，恨不得用牙齿撕开我的喉咙。
那就是红龙克伦威尔，大陆上最古老，最凶狠的怪物，时常闯进人类的领地大肆破坏，人们畏惧它，痛恨它，因此组织了一次又一次屠龙行动，最顶级的勇者都会参加这场战争。
克伦威尔死在上次刺杀中，现在的它不过是恶龙的亡灵，虚无的幻影，除了骚扰我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总有一天，外面的屠龙者会找到你，他们会用圣剑刺进你的心脏，然后在你的尸体上欢呼，开一场大型庆祝会。
闭嘴。
我晃晃爪子，把这团幻影拍散，但它顷刻之间又聚集起来，重新变成一个红色龙头。
总有一天，哈哈哈哈，总有一天。
它继续围绕在我身边，阴冷的笑声在山洞里回荡。
我曾是一个勇者。
每个勇者都有着自己的冒险，我从大陆最南端出发，一路走来虽然历尽艰险，但也认识了不少朋友。
有从头到脚都穿着灰黑色甲胄，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布鲁特；有总整一些稀奇古怪东西的矮人族菲尔，他比较介意自己的身高，所以鞋底相当厚。还有莫里斯法·灵，贯彻正义的女剑士，那时我对她无比幢憬。
他们跟我一起冒险，一起加入讨伐队，一起闯过层层陷阱来到克伦威尔面前。
七年前，我们面对着那条赤色巨龙，心怀恐惧，但无人退却。
这七年对我来说无比漫长，有时候我再回想起，还会忍不住悔恨，毕竟是我鼓舞了这些人，是我告诉了他们世界的另一种可能。
现在，他们都成了英雄，死去的英雄。
世界的残酷就在于此，他们能得到大家的眼泪和无数没有用的鲜花，可再也不能坐在山坡上编织未来，也没办法去冒险了。
有时我又会庆幸，成为龙的人是我，在这不见天日的山洞里忍受痛苦的不是其他人，只有我而已。
假如可以我想这么一直待着洞穴里，以此作为勇者最后的事业。
你逃不掉，逃不掉的。
克伦威尔开始又在我耳边念叨，这家伙还真烦，这一次，我没再理会它。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时至今日，唯一知道我曾是勇者的只有克伦威尔的亡灵。
对于外面那些人来说，红龙克伦威尔还活着。
作为勇者的我一样有满是鲜花的墓碑。而作为恶龙的我，将面对英雄们无止无休的讨伐。
夏天刚过，在第一场秋雨来临之前，终于有人闯过了结界。
来了，他们来了。
克伦威尔的幻影笑了起来，晃悠地更起劲儿了。
是的，新的勇者们要来讨伐克伦威尔了，这是他们的使命，如我当年一样。
我睁开双眼，用力抖掉身上的泥土，顺便梳理一下自己鳞片，由于太过兴奋火焰从牙齿缝里冒了出来。
变成龙就要承担龙的命运，我能感受到这具身躯在渴望着什么。
战争，厮杀，还有毁灭。
这一天，我已经等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