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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秀(4)

“奶——姑娘——”
“什么‘婆婆’‘奶奶’‘姑娘’的,我有名字的!”也不等我重新问过,立刻告诉我道:
“我姓任,叫盈盈。是‘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盈盈;是‘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的盈盈;是‘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的盈盈!”我见她说地隆重,虽然知道很煞风景,却也只能实话实说地表示你说的这些诗词我都没读过,我只会背——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清波。”
任盈盈捂着嘴,两个小腮帮鼓鼓地憋笑,如此娇羞又天真烂漫,哪像是先前那个干脆利落地杀死强盗的一教圣姑?“这诗我三岁就会背了,你还会什么?”即便已经原谅了她,我也因为被如此小看而心里有气,搜肠刮肚,从小时候那些早已抛了荒的文墨中找出首最难的:
当初为了背这首爹爹最爱的诗,可害我受了不少苦——爹爹因为我畏惧,不肯去读,气得够呛,但他自我记事起就连重话也不曾对我说一句,只要脸上少了一丝笑容,少了一些爱抚,那便是痛苦的惩罚了。
任盈盈欢快地催促我还会什么?她身子前倾下,整个人都蹲了起来,我看着她的笑容,心说你居然能笑得出来。我因为又想到爹爹妈妈,便习惯性地拿手去拭泪,却摸了个空,“我这次没哭吗?”我看着干干的食指,在心里想到。
那就背这首吧: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我刚背出第一句,任盈盈就笑着道原来是李白的《侠客行》啊,随着我背的句子增多,任盈盈的表情也随之古怪起来。直到我背完才告诉我,除了前四句以外,后面仅仅六句我背错了十余处,其中三句的顺序被互相颠倒,还有一句一听就知道是我现场胡诌出来的,而且还掉了最后两句: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我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被“残忍”地揭穿后就生气了,而是沉浸在她的声音里。为什么从任盈盈的嘴里出来,这些中原的枯燥又乏味的话可以变得这么好听?就像音乐一样。
“白马李三,我听说过,武功不怎么样,所以说这‘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和他完全不沾边。不过看那匹白马,也能想象的到,这位在江南一带有些小名望的侠盗,还是该有那么点‘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的感觉吧······”任盈盈再后面说的话,我没有细听,因为听到她说我爹爹,白马李三是“盗”以后,我就得用全身心的精力压制打断她说话的念头了。
接下来,任盈盈一直在跟我解释“侠”与“盗”是可以并存的:白马李三是“盗”,这是世人皆知的事实。但江湖上无论是押镖的,还是走马的,提到他都无不竖起大拇指,说他是个侠客,从不欺善霸良。
“我自是说不过你。”我嘴上如此说,心里却稍微好受了些。
又说笑了两句话,绿竹翁又来请示中午的指令。即使隔着门帘,任盈盈还是起身回到她的那堆软垫子上正襟危坐,表情严肃,仿佛上一秒正和我说笑的女子是另一个人,而且眼下声音之中包含着杀伐,她十分自然地就变回了那个可怕的一教圣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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