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树，楼

猫，树，楼
吃了饭，从吵吵闹闹的店里出来，走到龙翔街中段的T字路口，转身通向一个安静的小区，小区口的栏杆是开着的，我蹲在旁边，没有进去。
路口西南角有两个老人，一个面前放着一提笼子，笼子里四只灰蓝色的猫仔，一个面前放着一只袋子，袋子里盛满血红色的樱桃。
我停在猫笼前，犹豫是否回去，又觉得只是看着便能欢喜。大约猫这种生物的可爱是天生能感染人的。
我家从未养过猫，依稀记得起先养过鸽子，不久炖掉吃了，有些反胃，东边楼阿奶家倒是养过一只狸猫，总是卧在房檐上冷冷的看着我，她是野惯了，虽然还记得家，但不再亲人，再后来终是跑走了。而我家并不养宠物，即使我素来喜欢狗——阿奶曾给我讨要来过一只小黑狗，不几天，也不得不送了人。我远远望着，想不出来什么办法。
我家是从未养过猫的，上了大学我却忽而地喜欢上猫了，仿佛那时具有莫名的生命力，无论去爱或是被爱都有极大的动力激情。
我在宿舍偷偷养过猫，第一只是橘色的，捡回来时已经一岁有余。他项上用铁丝绑了一个小牌，牌上什么也没刻，彼在我们宿舍住了近一季，本领高超到能跳窗进出，偏偏入了冬后没再回来。大花说他在外面有个猫老婆，常常在窗台下叫唤，老马说装修的声音太大，吓得他不认路了，我们也不知道，只是谈着谈着相对默然，看着雪发慌。
陆续的，室友在宿舍里照顾寄养的猫也有两三只了，可这些年来，我想他们都没有忘的，大约是我们共同抚养，又一起埋葬的小花。
龙翔街头有家正新鸡排——现在已被烧了，正新鸡排之前那家小店，店里养的母猫生了崽，他俩赶巧，抱走了最后、最小的那只，伊颜色很杂，可我们都觉得漂亮，也不知怎么商量出“我们有大花，大花抱回来小花”，伊就叫了小花。小花初来的时候，丫丫地小声叫，傻乎乎地一抖一抖，大一些就活泼起来，但是很乖，不再乱叫。
我逐渐相信，猫也许不像看上去那么冷漠，它们只是太需要安全感。在之后很多个沉默不眠的夜里，我不免想起来，在此之前那个趴在桌子上忍着不哭出声的深夜时，她好奇地跳上我的桌子，也许是歪头，也许是转了又转，一只让人痒痒的小舌头舔起了我的手，给了我一个孩子所能做到的最大的安慰。
来年一月，下午，有阳光，稍冷，小花死于猫瘟。
我依然喜欢猫，却不敢相信自己已准备好再去养猫，不敢相信自己能回报那孩子般的真诚。
当我是个孩子的时候，西十三栋楼把头的两边各种着一棵樱桃树，我总觉得西边那棵的果子更甜一些。也就是每年的这个时候罢，樱桃熟了，我们一群小孩子去偷偷地打樱桃拿来吃，有时候偷摘樱桃被发现，少不了大人一顿教训，教训完后，又笑嘻嘻地摘下一些分给我们。而那两棵树上的樱桃好像没有眼前这般似的深红，更像是红的发粉、透亮，吃起来酸甜酸甜的，像是青春期的梦。
其实并非贪别人家的樱桃，就是觉得有趣。
像阿奶家的院子上面架着横横竖竖的木条，上面爬的是葡萄藤，葡萄吃的很少，更多的是期盼下雨天。一旦下雨，拉过来一条折叠椅——木凳是给大人坐的，坐在房檐下，看着雨下在院子里，夏天暴雨会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雨砸在叶上，又大滴大滴的摔下来，不过暴雨在我们那是不多的，一般是唰唰的细雨，慢慢地下完，这一片小小的地方竟然莫名地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