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落伶仃门（良堂）三十九

周颦没想到周母会问这个，想了想知道瞒着也没用，老老实实地答道：“大钱先生自己管着，日常和生意上的小账有侯叔和芳芳。”
“家里的月钱谁支？”周母不依不饶。
“侯叔呀。”
“你啊，真是没点脑子。”
周颦也老大不痛快地说道：“从老王爷那儿侯叔就开始管了，你让我怎么办？”
“成吧。”周母点到为止，有些事不急在一时，不忘叮嘱周颦道：“算你这个丫头有点福气，自己掂量着，可收敛收敛你那点脾性。”
“我省的。”
这头娘俩又聊了几句私话，那头孟鹤堂跟周老爷子在书房，一杯接一杯的你来我往。
几句客套和着香醇的米酒吞下去，孟鹤堂将小小的薄胎瓷盅在指尖不停转动，光线透过瓷盅上的暗纹，落下小小的梅花斑。
“爹。”孟鹤堂停了片刻，“我还是想大批收购生茶，您在商会说得上话，这事您看有转圜的余地吗？”
周老爷子人醉心可不醉，心道果然茶山这个礼只是个抛砖引玉，商人无利不早起，原来这儿等着呢，于是打着哈哈，“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啊。小孟，你跟我透个底，吃这么一大盘生意，中间有多大红利？”
正巧周九良送完了客人，推门进来，孟鹤堂便看了他一眼问道：“嗯？九良没告诉您吗？上海那一趟。”
“小子的嘴，严得很。”周老爷子话里有话，听上去是夸奖。
果然和孟鹤堂预料的一样，否则周老爷子早就该动手了，拖不到今天。孟鹤堂手里的酒杯被周九良抢了过去，可已经喝了不少，托着额头答道：“多出五成。”
“五成？！”周老爷子倒吸一口气。
“嗯。”孟鹤堂撑在桌子上，一反常态醉意熏熏地嬉笑道：“爹，不如咱们合力，以后祁镇只有两家茶商，就是您和我。”
“哥，你喝醉了。”周九良上来拉他。孟鹤堂推开他，继续说道：“醉是醉了，话可不是醉话，爹，您在镇上有威望，您对内，我对外，如何？”
“这——”周老爷子故意拉长音调。
“我三，您二？”孟鹤堂明白他的意思，立刻接口道。
“不好办呐，有些都是经营了几代的，说不出口啊。”
“一半一半？”孟鹤堂自己嗤笑一声道：“怪我，还在计较这个，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我的难道以后不就是颦儿的吗？颦儿和九良在哪，哪儿就是我的家呀。”
“小孟你说的什么话，难道爹是因为这个吗？”周老爷子抬头快活地灌了一杯，“就凭你这话，我出这个头了，我去收！以后我们周家管产茶，小孟你只管发卖。”
“嗨，关卡我都打点好了，以后全部交给九良。”孟鹤堂抬头握住了周九良的手。
奇怪，太奇怪了，周九良发现孟鹤堂掌心冰凉，指尖却滚烫，难道真的是大醉了？居然说出这种自掘坟墓的话，将手里的资源和盘托出。
“哥，这事等你醒来再谈吧，我送你回去。”
孟鹤堂歪着脑袋点头，搭着周九良的手臂竟然没站起来，哈哈笑着道：“确实是醉了。”
“我背你。”周九良蹲下来撑住自己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