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落伶仃门（良堂）二十九

周九良端正坐好，手掌搭在膝盖上，想了想又把凳子挪到孟鹤堂身边，并肩挨着说道：“肩膀给哥靠。”
“为什么？”孟鹤堂明知故问。
周九良按着他的脑袋，压在肩上说道：“因为觉得哥会很难过，但是没关系，以后都有我。”
孟鹤堂禁闭双眼，良知告诉自己应该放过他，可怎么能在这里功亏一篑？周九良的肩膀圆乎乎的，正托住了孟鹤堂的脸颊，仿佛两块契合的拼图，就是为了遇到彼此而存在。
“义父载仕是前朝王爷，膝下无儿无女。其实和我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我当时年幼，也并没有办法。”孟鹤堂索性拧灭了煤油灯，屋子里黑的只有窗缝里漏进来的一丝月光，洒在孟鹤堂的脚尖上。“他倒是为我请了宫里的御茶师，也教了我很多礼仪学问，只是有一些怪癖。”
周九良猛地捉住了孟鹤堂的手，不说话只是紧紧握着。
“他喜欢看人受苦，寒冬腊月的时候，会把我赶到外面，整夜整夜挨冻，连御寒的衣服都不给，不管我怎么求他都没用。”孟鹤堂说着打了个抖，接着说道，“有阵我偷偷养了只兔子，他逼迫我亲手摔死了它，然后生生吃了下去。那之后他就发现了更多的新鲜游戏，诸如此类——我逃不掉，没有地方可以去——”
周九良这才明白他之前生病时说的胡话，倒比孟鹤堂还要先哭出来，不断用手背抹着眼泪。抖得孟鹤堂靠不住，抬起头笑着说道：“傻孩子，你哭什么？”
“孟哥，对不起——对不起。”周九良抽了口气，“没能保护你，对不起。”
仿佛一记重锤，砸穿了孟鹤堂心中压抑的那道墙，情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九良，谢谢你。”孟鹤堂捧起他的脸，这两天说是侯爷送了吃的，还是明显瘦了一圈。哪怕一次也好，放纵自己的感情，不去考虑真或假，应该与不应该。
柔软的双唇印在脸颊的时候，周九良还傻傻地没反应过来，直到孟鹤堂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睡吧。”
“我我我，我睡地上吧。”周九良红着脸。
“干什么要睡地上，挤一挤就是了。”没有丫头，孟鹤堂只有自己扯开被子。
周九良心有余悸地捂着脸，“我怕你打我。”
“你老老实实睡觉，我打你做什么？”
“那你还是打我吧。”周九良这会又不怕了，能感觉出来孟鹤堂心情松懈下来，便讨好地凑过去孟哥孟哥的喊着。拉住他的袖子，又说不出什么道理，像是只缠人的猫，乐于碍事。
孟鹤堂坐在床沿，被周九良拢在身影下，月亮似乎被云遮住了，连那一丝光芒也藏了起来，只剩下漆黑小房间里两道紧张的呼吸声。
“我——孟哥——”
孟鹤堂却突然拉低了他，嘴唇差一点贴在一起，几不可闻地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