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花 一、精神病院里的太子殿下(2)

医院远离城区，入眼除了树，只有草和灌木，植物们紧挨着绿成一团，看久了让人想吐。
“请坐。”他又说一声。身子微微侧了侧，露给我一个精致到不似男性，甚至不似人类的侧脸。“...大夫”或许因为初见，他顿了几秒接着说道。
“我姓曹。”我说。
他嘴角勾起好看的弧线，点点头，复看向窗外。
“你是第三个。”
“什么？”我一愣。
“事不过三。想来你等是有决断了。”
我张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院里的决定早就下了。把我这入职不满一周的新人调来做主治医师就是第一步。然后我需要尽量弄清他的症状细节，找到他妄想行为的关键点，接着便是上报，移交，‘功成名就’。
事情很简单，可被他如此直白的问出来，突然间我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先坐吧。我如今闲来无事，你可慢慢道来。”
他起身，随手将凳子翻转，然后平摊手掌，手背朝着床铺，笑道：“姑娘年纪轻轻已为大医，必是饱学之士。可惜塌下简陋，我也无力全了礼数，索性就随意些，也当入乡随俗。”
我干笑着坐在床上，低头扫了眼摊开的资料。
姓名：李贤。其他资料一概不详。病症：穿越妄想。症状：病人坚信自己是唐朝章怀太子李贤，来自唐朝文明元年...
这份资料我早已看过几十次。除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我面前的男人也许比医院外多数人还要正常。可就是这些幻想，让他不容于世，也让他身价倍增。真不知是荣幸，还是讽刺。
然而即使讽刺，我也是他的同路人。因为某些人的需要，我的命运便要和这个疯子连在一起。可我需要的人，却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窗外树涛忽起，摇出一片蝉鸣。我猛然从胡思乱想中惊醒，于是慌乱地抬眼向对面偷瞧。
李贤侧着头，眼睛眯着，似乎在听窗外的声响。我两耳滚烫，心中暗道声‘还好’，但旋即又反应过来对面是个疯子，立刻更羞。于是房间里顿时填满了尴尬的寂静。
过了几分钟，李贤终于睁开眼。我忙开口说：“院里希望能对你再多一些了解。今天我们也是初次见面，所以我希望能随便聊一聊。”
他看了我一会，最后一笑：“也好。”
“你是怎么来的？”我问。
“来？”他皱眉不解。
“就是从唐朝到现代？”我解释。
他一偏头，饶有兴趣的笑看我，说：“你倒是第一个对此事感兴趣的。”
我笑而不答，于是他闭目思索片刻，说：“我死了。”
“你死了？”
“对，不过根源还是因为一个人。”
“杀你的人？”我引导着问。
他摇摇头，眼神忽然变得温柔。
“不，是我爱的人。”
我猛然一滞，看着他的眼睛，心中升起些许烦躁。
他在耍我？我想。
从了解他的资料开始，我就知道他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精神病患者。某种程度上，他比正常人还要精明，也就更狡猾。因为这段时间来我糟糕的生活状态，今天自从进到这个房间我就在不断犯低级错误，甚至在他面前失去分寸。现在，他显然已经看轻我，开始试图彻底掌握主导权。他差点就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