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人生不如戏（二）

这是殷锐见到猫儿的第十天，同样的，他还是没能看到舞台下的猫儿。
天已经入秋了，瑟瑟的秋风摇落了树枝上摇摇欲坠的叶子，也钻进了殷锐的袖口中，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在原地跺了跺脚，又往掌心呵了口气，依然不死心地看着巷口的方向。
“少爷，天色也不早了，我看那小生今天也不会来了，咱们还是回去吧。”随他一起来的仆人阿福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开口劝少爷回家，又没忍住抱怨起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能耐，我们家少爷左请右请请不来他，哪天把我惹急了直接把他绑过来，看他还敢不敢摆架子！”
殷锐责备地看了阿福一眼，动了动略有些僵硬的腿脚，朝汽车那里走去，“你不要胡说，易诺是梨园的大红人，忙碌也是常有的事，况且是我想要见他，又怎么可以用那般粗鲁的手段？这样的话，下次不要再叫我听到了。”
阿福在殷锐身后撇撇嘴，仗着自家少爷脾气好，对待下人也如同亲兄弟一般，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拖长了声音应了声：“是，知道了少爷。”
说到殷锐与猫儿的初见，其实也是个意外。
殷锐在二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去了英国接受新思想，前不久才回来，安顿好之后就被之前的好友拉着四处游乐。殷锐不是个爱玩的主，说实话他更喜欢一个人待在书房里看书；他也不笨，看得出来友人根本只是打着为他接风洗尘的幌子寻欢作乐，不过他向来不擅长拒绝别人，就算心里不太乐意，也还是跟着友人跑遍了全苏州。
十天前友人兴冲冲地跟殷锐说他听闻附近有个特别有名的戏班子，这几天都在演《牡丹亭》，说殷锐这样子动辄之乎者也的文人一定会喜欢，于是就拖着殷锐进了梨园，还出手阔绰地买了最前排的座位，说是要好好一睹那被人认为一出场就会惊艳四座的小生的真容。
其实殷锐对戏曲不太感兴趣，只不过之前倒是拜读过汤显祖的《牡丹亭》，如今有机会重温一下，他也是没什么计较的。
不想这一看，就将自己的一颗心都给看丢了。
那些人说的不假，这小生确实灵气逼人，年纪虽小却真正把张生这个人给演活了。殷锐离得近，甚至看得见猫儿那双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眼睛里似乎流淌着水光，看向“杜丽娘”的时候那种温柔简直就要满溢而出，让人能瞬间忘掉这是一出提前排好的戏剧，只会认为这一对年轻男女情投意合，三世绝配。
一出戏结束了，殷锐的魂也丢得差不多了。他呆愣地坐在座位上不曾起身，直到友人一脸好笑地来拉他才堪堪回过神。友人戏谑地调侃道：“怎么样，带你走这一回不亏吧？那个小男孩还真是不简单，我看了都差点看呆了……话说这孩子还挺对我胃口的……诶你干什么去！”友人自顾自地说了半天，才发现殷锐早就掉头走人，和梨园老板攀谈上了。
“你好，你是这家梨园的老板吗？我想请问一下刚才在台上扮演张生的那个男孩，他叫什么名字？”殷锐浑身微微打着颤，还在竭力地礼貌问道。
老板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脸上的笑容看得殷锐有些不舒服，“哦，你说的就是我们梨园的台柱子了吧，他呀……”老板刻意说话说一半，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殷锐的口袋，直到对方恍然大悟，掏出几张银票之后才笑逐颜开，语气中都多了几分恭敬，“他叫易诺，演戏演得特别好，每场戏下来都有好多人问我能不能见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