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黑璧]师兄(4)

“师兄想的不错。但有一说一，仙长的名头听着响，其实做不成什么大事，跟吉祥物也差不离了。这些年，除了不遗余力销毁有关万魔谷、魔尊之类的记载，使其迅速泯然于众，就只有这一身灵力，能当做没有荒废光阴的佐证了。”
他轻描淡写几句话，其中的艰难险阻，非亲身经历过的人，根本想象不出十之一二。可他毫不在意，反而兴致勃勃说起了别的。
“师兄，我现在的灵力完全能够独自支撑降魔大阵，只要你别离我太远，就与常人一般无二，不必再屈居一隅了。我在后山种满了你喜欢的木棉，你的院子也一直留着……或者、或者咱们出山，去蓬莱秘境，玉蟾仙宫，你不是总念叨着要游历四海吗？你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我都一定陪着你。”
他的承诺太重了，不比我当初纵身一跃的孤注一掷来得轻。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竭力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你走到今天不容易，乖，别任性，别因为我毁了。”
“就知道你要这么说。”他勾唇一笑，竟露出几分促狭的神色，“我已经没什么可毁的啦，仙门那边都处理好了，恩怨已了，继位者现在也做得有模有样，我自由了，你用不着担心。”
“好吧，其实我是想着过去这么久，沧海桑田，故人和故地都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再回顾也没什么意思。”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我一脸心如止水，自觉完美无缺，淡声道，“要不换你留下，陪我垦荒种田？”
我以为照他那勤奋上进的性子，必不肯把尚且富足的下半生荒废于山头田垄，没想到师弟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心情突然复杂起来，酸甜苦涩交织在一起，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泪眼模糊地吼他是天底下头一号大傻子，他涕泗横流地吼回来，问我为什么就是不肯懂。
“你是我的执念，我的心魔，我的一切选择都是因为你。你厌烦人情应酬，懒得与人委以虚蛇，那掌门就交给我来做；你替我成魔，那我就爬到仙长的位子护着你；现在你想过安稳平淡的日子，想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那我当然也愿意啊！非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吗？！”
他疯了，我也疯了，疯了正好，全都去他的吧！老子堂堂一个魔尊窝在小山坳里发霉，不知免了多少杀戮，救了多少性命，功德盖过天，就疯这么一次又如何？
我扳过他的下巴吻他，他不甘示弱吻回来，像两头野兽撕咬在一起，直到都气喘吁吁，不得不分开歇一会儿，相视而笑。
师弟当上仙长这么些年，剑术又精进了不少，如今话说开了，他趁着兴头，跃跃欲试要同我比划两招。他脱掉剑鞘，摸硬剑柄，狂风暴雨一般往我身上戳，欺负我赤手空拳，又被刚才那一遭耗空了力气，只能哼哼唧唧被他捅，翻来覆去地捅，我越认输他反而越来劲，没完没了，累得我一天没爬起来。
师弟乖乖认错，但是看他的眼神，分明是比剑还没比过瘾呢，等我好了再战。
不能再咸鱼下去了。
咸鱼永无翻身之日。
他点点头说好，都听师兄的，又说万魔谷里的作物刚刚种上，用灵力催熟有损风味，所以出谷买了些凡人的米面肉蔬暂且吃着，请师兄不要太嫌弃。
瞎说，师兄疼你都来不及呢。
他抿着嘴柔柔地笑，把粥碗递给我。
在他身后，骄阳万顷，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