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鹿】《小情人》16

16.
“同学？”
冯市长将沉淀的的黑皮包放到沙发上，坐下来气定神闲地打量起这位穿着冯薪朵旧校服的“同学”，印象里这是她第一次带人回家。幸亏回来得早一些，否则当场撞破女儿的好事，做父亲的岂不是很尴尬。
“伯父好！”
陆婷礼貌地向冯薪朵的父亲鞠躬问好。被制服束缚的她举止略显局促，脸颊无法克制地红了起来。
“你好。”冯市长点点头，语气颇为和蔼地向陆婷提出一个请求，“有本资料忘了放哪，同学帮我进去找找，是不是被朵朵拿去垫桌脚了？”
陆婷是个明白人，冯薪朵的父亲这是在给她台阶下。她拍拍冯薪朵的手背示意松手，转身回到冯薪朵的卧室。关上房门的瞬间，后知后觉的恐惧如芒在背压的她不得不蹲下，颤抖的双手捂住羞愧的脸。
“这姑娘什么来历，敢往家里带？”
没了外人，冯市长收起和蔼可亲的客套，以一个家长的身份严肃地质问女儿。
冯薪朵像小时候在家背课文一样，背着手站在客厅面向她的父亲。没有什么事瞒得住，从小到大但凡遇到点什么事没等她说父母就已经知道了，谎言在这个家是无效的。
“我老师。”
“哦？”
冯市长眉梢翘起略感意外，转瞬又觉得情理之中，语气委婉了许多，“嗯，老师好，比社会上乱七八糟的人要好。但是要注意影响，别耽误人家前途。”
“大不了以后我养她。”冯薪朵说的信誓旦旦，却遭到父亲嗤之以鼻的冷笑。
“呵，口气倒不小，等你能养活自己再说吧。”
冯市长指着沙发上的黑皮包叮嘱道，“这些钱别存卡里，自己看着花。”
冯薪朵过来拉开皮包眉头皱起，小声抱怨。
“现在都是手机扫码，谁还用现金呀…”
“我特么让你花钱还不乐意？”
冯市长笑骂着敲敲女儿的头，起身准备走。
冯薪朵送父亲到门口。
“谈恋爱花钱的地方多，别让人家给你花钱，多给女朋友买买鞋呀包呀什么的，少买游戏机…”
“知道啦…”
自从转到行政部门后，父亲便很少着家，在家的时候话也不多。今天不知怎的竟唠叨起来。冯薪朵明白父母忙是为什么，从小到大学习从未让他们操过心，在学校人际交往也从不主动惹麻烦。至于那些投怀送抱主动来撩她的女生，冯薪朵的原则是浅尝辄止从不深交。严格说来，谈恋爱这是第一次。
“照顾好自己。”
临走前冯市长摸了下冯女儿的头，转身与门口等候的司机一同走进电梯。
冯薪朵关上大门后如释重负，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将父亲的默许告诉陆婷。从刚才紧张的气氛她能感觉到陆婷被突然出现的父亲吓到了。
当她返回卧室时，房门忽然打开。换回自己衣服的陆婷站在门口，神情依然有些局促不安。
“我爸已经走了。”
“嗯，听到了。”陆婷垂下眼，盯着袖管上已经晕开的油渍，低声说道，“我也该走了。”
冯薪朵诧异地张了张嘴，看到床上叠放整齐的制服，恍然意识到自己没有挽留的可能，于是侧过身给陆婷让出离开的路。
“那我送你回去。”
“别了，我还是自己打车回去吧。”
不知不觉天色慢慢暗下，客厅没开灯，冯薪朵倚着墙面带微笑的目送她，仿佛任何不愉快的事都没有发生。陆婷拿好自己的东西开始穿鞋，临别时安静的气氛和刚来时的亲热打闹截然相反。
“明天就上课了，早点休息。”
“嗯，知道了。”
冯薪朵站在门口笑着冲电梯里的陆婷挥手道别。很多话错过时机很难再开口，不该说的时候说，只会像“女朋友”三个字一样不合时宜。
“先在答题卡上写好姓名，班级，不到规定时间不许提前交卷。”
长假归来第一天就是期中考试，重点高中的教学节奏就是这么猝不及防。假期沉迷吃喝玩乐的同学连临时抱佛脚的机会都没有，平时一到考试就求神拜佛的张雨鑫难得气定神闲的买了两罐咖啡，自己和同桌冯薪朵一人一罐。
冯薪朵确实需要提提神，昨晚陆婷走后没事可做的她开始打游戏。当她从电脑桌前站起来时天已经亮了，早饭也没吃直接来学校。
第一科考数学，监考老师是陆婷。
陆婷拿着考卷走进教室那一刻，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座位中最瘦削的那一位。冯薪朵耷拉着脑袋，脸色发白眼圈泛青，看上去很憔悴。昨晚陆婷离开冯家后没给冯薪朵发微信，她也没有主动搭话，尴尬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今天的考场。
冯薪朵接过同学传来的考卷，大致看了一遍并不着急动笔，而是抽出草稿纸开始在上面尽情挥洒。
陆婷坐在前面俯视一个个眉头紧锁的学生，目光落在冯薪朵身上又下意识避开。枯燥的监考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不能看书不能玩手机又不想被某个学生吸住目光的她，只好盯着讲台。然而被施了咒语的讲台只会令她想起旧教室里难以启齿的经历。
陆婷站起来走到学生中间，一列一列巡视考场。走到冯薪朵身边时，发现她不是在答卷而是在画画。这要是被老马看到，准得挨骂。
陆婷轻轻敲了下冯薪朵的桌角瞪了她一眼。冯薪朵停下笔，将草稿纸对折成小方块后推到桌角。她悄悄将纸块装进裤兜，继续巡视考场。走完一圈回到自己的座位，从口袋里拿出纸块在讲台的遮挡下展开。
草纸上是一副四格漫画，画面里有两个女孩，一个正襟危坐在上面，双手交叉在胸前，表情从无聊逐渐变化到生气，旁边内心独白是这样的。
“好饿好困好无聊好想吃东西，不能看书不能玩手机真的好无趣，不仅无趣还要看着这个大笨蛋考试，大笨蛋不仅笨，还害我穿JK制服见家长，害我出糗还不过来哄我，哼！恶趣味没头脑直男审美的宇宙无敌大笨蛋！”
另一个低头伏案坐下面，似乎在写东西，画面的最后一格这个人物头上有一行小字…弱小可怜无助但是知错就改的FXD是也。
坐在下面的冯薪朵抬头瞄了一眼。嘴角泛着笑意的陆老师正在偷偷将草纸叠好收起，并娇嗔地白了她一眼。这下她总算可以放心答卷了。
期中考试规模不大，学生在本班考试，上午三科下午三科，到晚自习各科老师开始批卷。临近晚自习放学前，教师办公室里出现了一些小骚动。
“我的天呀，不会是有人脑子抽筋写错名字了吧！”
老马拿过最先出结果的数学成绩单，惊诧地大喊一声，紧接着又去翻其他科目的试卷，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
二班的张雨鑫同学，考试作弊！
“一个每回考试都不及格的学生，期中考试竟然平均达到了80分？英语和语文还过百了？她好像是冯薪朵同桌吧，哼，作弊没跑了！”老马攥着张雨鑫的试卷，气的手直抖，“把她给我叫来！”
“马老师，您先别急。”
办公室所有的老师包括班主任黄婷婷在内都在质疑时，陆婷端着茶水走到老马面前，先给领导压压火。
“张雨鑫考数学是我监考，全程答得特别认真，超纲的题不会就是不会，并没有作弊。况且她文科本来也不是很差，语文过百不是常有的事嘛，对吧刘老师？”
突然被点到的语文老师小刘应声点头。张雨鑫的作文水平还是毋庸置疑的，每年运动会都拿投稿小能手奖状呢。
“她和冯薪朵确实是同桌，假期时冯薪朵还帮她补课来着。每天一科两张试卷，标清重点，整理错题，按时完成打卡记录，不信您可以看下她们的手机。这次考试张雨鑫真地下功夫了，凭的是自己的努力。”
陆婷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
老马掂量着手里的高分试卷心里仍有存疑，撂下狠话等着看张雨鑫期末考试成绩，要是不如这次，为她担保的陆老师也好不了。
老马发了一通脾气收拾东西下班了。
替人出头的陆婷后悔已经来不及，趁着自习课休息时间假装去上厕所，路过二班时走慢点。冯薪朵看到她在门口徘徊马上出来，两个假装一起上厕所。路上陆婷把事情告诉冯薪朵，叮嘱她多鼓励张雨鑫，千万不要被作弊的质疑声打击信心。
“哼，不努力骂人家废物，努力又怀疑人家作弊。做老师怎么可以这个亚子…”
“老马也是少见多怪，谁让你的辅导那么优秀呀。”
陆婷和冯薪朵并排慢悠悠的走在人来人往的课间走廊。最后一节自习课的铃声响起，冯薪朵该回教室了。
临走前，陆婷握一下她的手。
短短的一秒钟，冯薪朵感觉手心有束电流经过。
两人会心一笑，暂时回到各自该去的地方。
临近下班，办公室的老油条们早已人去屋空。陆婷从口袋里拿出冯薪朵画得四格漫画，准备多复印几张带回家好好收藏。
复印机刚启动，机器附近小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陆陆陆，陆老师…”
李艺彤结巴的像吃了十斤螺丝，不等陆婷张口问，面红耳赤地跑出办公室。
“诶，这孩子…她怎么在这儿？”
“是我叫她来的。”
在李艺彤身后又出来一个熟人。黄婷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说话时的神情很是紧张。
小房间的钥匙只有两把，分别放在陆婷和黄婷婷手里，平时其他老师几乎不会进来。而这个房间另一道隐秘的门里发生过什么，陆婷在清楚不过。看两人神色慌张的反应，简直与她和冯薪朵幽会时的状态一模一样。
“马上要开秋季运动会了，李艺彤向我咨询比赛项目…”
运动会的事今早例会上老马说过，为期三天，期中考试结束后开始。
身为班主任安排运动会事项的确是分内之事，但是把学生单独叫到小房间里商讨参赛项目，未免有些过于私密了吧？
“哦…这样啊…”
陆婷犹疑的语气不小心触犯了黄婷婷的警戒，反噬来的措手不及。
“陆老师不是也对学生的课余生活了如指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