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和满月(2)

“今晚可是满月，你为什么不回家去呢？”那个女人开口问弗兰茨。
弗兰茨想起来了，这个女人他去年也见过，就在这间酒吧里。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礼服，打扮过分艳丽，有点吓人。她不是很漂亮，但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难以察觉的狡黠。
“没有，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弗兰茨说，“请问女士怎么称呼？”
“她们叫我席雅，但名字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个女人咯咯笑着，起身离去了。弗兰茨感到非常拘束。他目送那个女人离去，出门时席雅转过头对他笑了一下，弗兰茨有一瞬间觉得他看到了一双红色的瞳孔，但这个念头就出现了一下就被他抹去了。
他突然觉得十分没有安全感。“我还是回家吧。”他想。他裹了裹身上的大衣，离开了酒吧。弗兰茨抬头望向天空，不多时他便找到了挂在天上的满月。
就是在回家的路上他见到那人的。那人头戴一顶帽子，穿着毛绒大衣，有点胖。他叼着一根烟斗，双手插在裤袋里。
“估计他也是要回家的。”弗兰茨心想。但是鉴于两个人并不认识，于是他选择走在那人后面。
月光洒在远处的房子上，令它们带上微亮的轮廓。时不时会有阴风阵阵，街道上的落叶会被吹起来，地面上就会出现斑驳光影的舞动。两个人影在缓缓移动着。
弗兰茨都快睡着了。他看着前面那人的后背，视线随着步伐时高时低，脑子里回荡着什么杀人犯、夜晚、席雅这样的词，它们在脑中自行生成抽象的无意义的图像，交替，组合，轮换，变形。
快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弗兰茨心里咯噔一跳。他心想他是不是看错了：前面的影子没有忠实地跟着人的动作，而是像个独立的个体做了一些动作。弗兰茨看见那个影子抽出了一把刀子。
“先生！先生！”弗兰茨不由自主地大叫起来，这时候他们走到了十字路口，十字路口开始就没有路灯了。
两个人都停下了。前面那人转过身来。
“怎么了？”那人没好气的问。弗兰茨看到月光洒满的那张脸上一脸的惊愕。那人或许很快就会把注意力从惊讶转向是否被人跟踪了。
弗兰茨一时语塞。或许刚才他看错了呢？这样荒唐的事情，就算说了，有谁会相信呢？
“没有，先生，什么事都没有，真是不好意思。”
那人继续走他的路。弗兰茨觉得自己一定喝了太多酒。周围的一切不再是简单的黑夜色彩，而是危机四伏的黑暗。
那人右拐走进一个巷子，弗兰茨也走这条路。巷子有两个街灯，周围的一切开始亮堂了起来，起码没有走在黑暗里这么压抑。
弗兰茨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地上的影子。影子附在人的脚下，跟着人的脚步，但身形在变化着，扭曲着。弗兰茨看到噩梦般的事情又发生了。狭长的影子突然变得狡猾、凶残起来：它鬼鬼祟祟，寻找良机，再次抽出了一把刀子......
“先生......！”微弱的声音再一次从弗兰茨的口中冒出，就像是小孩子把刚点燃的爆竹丢进下水道里，爆竹爆炸发出一声闷响溅起些许令人不快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