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次方】“皇上，满蒙联姻乃是旧俗啊～”（4）旧制不可违，朕娶就是

君无戏言，小皇帝御口既开，就断无轻诺的道理，郡王如愿以偿得了那匹教他看直了眼的良驹，然而自己也稀里糊涂地成了当今圣上的“谙达”。郡王心性纯良，在宫里一连住了七八日，每天与万岁爷形影不离，自个却也没觉出什么不对劲。倒是小皇帝身侧的那些内阁大臣们，私下无人时总是相互咬耳朵道：“咱们这位万岁爷是怎么了，前后判若两人便也罢了，如今放着正经八百来和亲的蒙古格格不理，日日与多罗郡王厮混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小皇帝才不理会这些酸腐之人的闲言碎语，他每日下了早朝，若不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便是携了郡王往百骏园中骑马狩猎。小皇帝同郡王在一起时，从不许旁人近身跟着，只吩咐侍奉茶水的小太监远远候在园外，非诏不得入内。“你是朕的谙达，满宫里谁都得高看你一眼，你在朕面前也不必拘礼，咱们就像那寻常师徒一样。等有一日，朕的箭术精进了，便射下那天上的大雁送与你，可好？”
郡王对中土文化向来一窍不通，自然不知道这“以雁为聘”中的玄机和深意，他用力一拉缰绳，扭过身子在马背上朝小皇帝开怀道：“好！要两只，我们一人一只！”小皇帝闻言失笑，反手从身后的櫜鞬里取出一支凤羽箭，搭在弦上。“师傅，敢不敢跟徒儿比试一下？瞧见百米之外的那个箭靶了吗，朕打赌，朕一定先你一步射中靶心！”郡王顺着皇帝手指的方向朝前看去，一阵不知打哪刮来的风吹乱了他的额发，郡王笑了笑，胸有成竹地回头向小皇帝道：“赌便赌，输的人，生火烤雁！”“烤……”万岁爷听罢，笑容登时凝固在了脸上。
嬉笑之间酉时已过，两人从百骏园中出来，小皇帝便吩咐底下的奴才传膳。这时，老内监犹犹豫豫地走上前，赔着笑向小皇帝道：“皇上，老佛爷有旨，召您去慈宁宫用晚膳！”小皇帝愣了一愣，疑惑道：“皇额娘可有说所为何事？”老内监仍旧颔首低眉地回禀道：“皇上，您这一连多日不去慈宁宫请安，老佛爷记挂着您也在所难免呐！”小皇帝沉吟片刻，略带歉意地安抚郡王：“朕今日不能陪你用膳了，赶明儿朕补偿你一百只大雁行不行？”郡王认认真真地盯着小皇帝的眼睛，郑重其事道：“大雁，都是成双成对的，两只就够了！”小皇帝闻言睁大了眼睛，待他反应过来后，旋即朗笑出声：“好，待朕去看过皇额娘，回来便给你一双大雁！”说完，他想了想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只一件，不许拿去烤了！”
慈宁宫中，皇太后手里缓缓地拨弄着一串凤眼菩提，面前的奁式双耳香炉亦燃起了紫檀香，她端坐于黄杨木雕西番莲庆寿纹宝座之上，双目微阖、形容安详，眉宇之间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天家气度。“儿臣给皇额娘请安！”小皇帝中规中矩地给太后行了个大礼，却许久没有听见她唤自己起身。“皇额娘……”小皇帝偷偷抬眼瞧了瞧，从太后的面上似乎未见半点不豫，方才又大着胆子喊了一声。
“皇帝，你可知哀家身后这幅画像里的人是谁？”漫长的等待之后，皇太后终是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小皇帝心头一紧，迟疑片刻恭敬道：“回皇额娘，是大清的太祖皇帝，爱新觉罗•努尔哈赤。”太后微微向前欠了欠身子，语气平静如井水，听不出丝毫的波澜，“当年太祖皇帝二十五岁时统一女真部落，又经三十二年始于赫图阿拉称汗。皇儿可知这其中最大的功劳当属谁人？”小皇帝心中了然，却支支吾吾了许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皇渭水太后见此重重地叹了口气，亲自从座上下来，将皇帝扶起。“皇儿，额娘知你心中不愿，然则爱新觉罗氏想要坐稳大清的江山，须有蒙古一脉的支持。一则满蒙联姻从太祖皇帝时起已成惯例，祖宗旧制不可违；二来眼下天山准葛尔部蠢蠢欲动，倘或边疆不宁，山海关之外几千个大大小小的部落又当如何？若无蒙古诸部的鼎力支持，我大行便失了抵御豺狼最有力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