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殇 （二十一）亡悼

“打不过就来求和了么？”北曜看着洛熙说。
“我大梁希望和平。”洛熙说。
“好一个和平。”北曜突然笑了，“难道你们所谓的和平就是葬送全军后用一个女人献祭？还是说这就是弱者对强者的供奉？”
“这是我大梁的诚意。”
“好……很好……原来大梁的诚意就是一个女人的话。”北曜说，“有趣。”
“我今日只代表父皇前来，我不是大梁，父皇才是大梁。”
“你既然代表那历武前来，那么你便是大梁。”
“我身后才是大梁。”洛熙说。
“那这家伙……又算什么呢？”北曜指着挂在木杆上的叶鸣月，“他快死了，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算。”
“大梁子民所在之处，皆为大梁。”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么？”北曜嗤笑一声，“他凭什么？凭什么天下都是他的？”
“得民心者得天下，自古以来莫不如此。”
“民心？你在跟我说民心？”北曜大笑，“历武得民心？哈哈哈哈……他现在的天下还不都是镇国的血将军打下来的？放心，只要我杀了叶鸣月，大梁国将不国！”
“从此，天下便是我莫轮族人的！昭明神的光辉将会照亮世间！”
 
叶鸣月看清了那个燎天的烈焰中的人影。
她仿佛全身浸在火中，铁链也不是为了束缚他……盘虬的铁链结成抽象的巨大王座……将她托起……孤独而艳丽的血袍无风自起……她向他微笑，一道道的裂缝蜿蜒在她清秀的脸上，缝隙中似有熔岩缓缓流淌。
“你……来……了？”
她伸出手来……似要抚摸他的面颊。
他惊叫一声，丢下了摧城。
她突然变了脸色。大殿中霎时间火焰大作，惨叫声更为凄厉，刺得人耳朵生疼。
她冲他一弹指，万道火龙便向他扑来，又汇聚成一道火焰的龙卷……从天而降。
他昏了过去，但口中依旧在翕微着。
“公……主……”
 
“哼，你不过是历武来向我求和的工具罢了，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三道四？”北曜不耐烦地挥挥手，“既然历武以君之礼待我，我便赏他个面子。”
“你无话可说了吧。”洛熙面无表情。
“本来就是我的还要说什么？”北曜说，“还有，你最好不要给我摆出一副高冷的样子来，否则我踏平大梁。”
“高冷的样子谁都有。”洛熙说，“就好比他现在的样子。”她指着叶鸣月说。
“他？”北曜一脚踹在木杆上，木杆晃了晃，吊在顶端的叶鸣月摇摇欲坠，“没死就算他命大了。”
“你敢？”洛熙蹙眉。
“我有什么不敢？”北曜说，“等到今夜过后，我的话你不听也要听！”
“你……无耻！”洛熙变了脸色，凤冠霞帔一阵颤抖。
“哈哈哈哈……别着急……毕竟还要有祭祀昭明神的仪式要举行。”北曜说，“去，把叛逆之人的五脏挖出来！”
 
叶鸣月慢慢睁开眼睛，他看到了一袭白裘的北曜提着弯刀向他走来。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支撑着烧灼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摧城，可就是摸不到摧城的剑柄，锋利的剑刃将他的手割得鲜血淋漓。
他索性放弃了摧城，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他目露凶光，像一只愤怒的狮子。他奋力把匕首扔了出去……像荆轲一样……
千年前的悲剧再次上演，匕首擦过北曜打到了石头上，溅出点点火星。
叶鸣月的眼中流露出了绝望的光。
“……一路上你必将遭受人世间最为惨绝的痛楚，然后完成救赎，以自由离世。
“而这痛楚，也必将来自你最亲近的人……”
最亲近的人……最亲近的人……难道不是自己么？
他惨然一笑，闭上双眼。突然，他身体一颤，嘴角流出了鲜红的血。
 
“大单于，他死了。”大祭司探了探叶鸣月的鼻息，说。
“死了？怎么死的？”北曜不解，“我可是还等着用他的命来祭奠死去的具足呢。”
“他……毒发身亡。”
“自尽？真是懦弱的东西。你不是想杀了我吗？起来啊，你倒是给我起来啊！”北曜呸了一声，狠狠地啐了一口，但他啐空了。
“废物，真是丢脸。”
“把这死人丢去喂狼。”北曜说。
这便是……莫轮族人的葬礼。
也被称为……天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