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

月色
无垠，繁星荡漾。
这是一片清幽的芦苇荡，碧绿的叶芽儿在刚升起的月下，泛着微微银光。四周已然静悄悄的一片，白天闹腾小鹭也伏在母鹭的翅下，睡得香甜。
水泊的一处，忽然冒出一只船尖儿，荡起悠悠水纹，惊起了几只白鹭。再一撑，便轻轻撑开几丛芦苇，听着“吱吱呀呀”的几声，整只小船儿就露了出来。
这是最后一班渡船了，不，只能算的上渡舟，小舟的尾处，一男人微微曲站，裸着上身，有着水乡人特有的肤色，手持船桨，凝视前方。
小和尚静静地坐在小船间，看看后面的男人，又看看面前的小女娃悠然得剥莲蓬壳。那脸圆圆的，眼睛扑闪扑闪。她是男人的女儿，叫小英子，时常在船上玩耍，和他年纪差不了多少。
他每次都坐最后一班渡船回来，将这一天化得东西带回去，算作一天的功德。
小英子经常在最后一班船上等他，和小和尚挨着坐着，剥着莲蓬，给他讲这一天有意思的事。她会一边讲一边坐在船沿，小脚丫踢着水，水珠四溅，讲到兴头上就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好看。小和尚一面愣愣听着，一面帮她洗莲子。
但今天小和尚只是愣愣的听着，手却没动。
小英子讲完了，看到他还是愣愣的，便笑嘻嘻的将吃剩的半个莲蓬扔给他，小和尚就剥开莲蓬壳，一颗一颗吃起来。
“今天怎么了呀小和尚？”
“啊？没、没什么。”小和尚将刚塞进嘴里的一颗莲子放了下来。还是愣愣的看着这颗莲子。
小英子就喊起来：
“小和尚！小和尚！你怎么啦！难不成今儿看到个小女娃，犯了痴傻？”说着说着忽然有些生气，扭过去不理他。
“没，没有”小和尚忙摆摆手，想伸手拉她又怏怏地缩了回来，他还记得师傅说的戒律，打戒尺很痛。
但他还是拉了拉小英子的袖口，见到她回头，眼睛亮亮的，又赶忙缩回来，双手合并。怯怯道——
“明天我就不出寺了”
“你不去化缘了？”
“不去了”
“可你化的功德都没满！”
“师傅说，寺里要选我为沙弥尾，就不用化缘了”
“什么沙弥尾？”
“寺里新一辈要选出一个沙弥头，一个沙弥尾。领着念经，还要做排面”
“当了沙弥尾跟别的和尚有什么不同?”
“沙弥头，沙弥尾，将来都能当方丈。现在的方丈退居了，就当。我师傅原来就是沙弥尾。”
 “你当沙弥尾吗?！”
 “还不一定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