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spire with her （视频衍生短篇）

又名：《一个渣女引发的血案》
写的很零散，纯属昨天加班时心血来潮的产物……因为ooc就没有用剪辑素材的原作人设和人名，勿上升
1.
“现在你我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真希放下电话，闭上了眼睛，睫毛还在微微颤抖着，感觉黑暗仿佛要吞噬自己的身体。从十一月中旬的那天起，一切都开始变了。
长此以往，整天沉溺于这种情绪中，肯定会被折磨得身心俱疲吧？她想。眼里不断闪过记忆中的画面——
“你该不会在里面下了毒吧？”
当美织端起酒杯的时候，真希顿时汗毛倒竖，仿佛被一把冰冷尖锐的刀刺穿了喉咙。
“算了，谅你也没这个胆量。”美织冷笑着站起来，走到卧室门口回身对真希做了个干杯的动作，然后一口喝完剩下的酒。
尖叫声从美织喉咙里迸了出来，她的身体应声倒下，开始不住地痉挛。
数十秒后，美织便停止挣扎，一动不动地躺倒在床上。
真希愣愣地站在原地，亲历了一切。手心里迅速渗出一层汗，在卧室外窗斜切进来的微薄阳光里瞬间凝成冰。
她渐渐恢复了冷静，伸出颤抖的手，把自己在这间公寓留下的所有痕迹都擦拭干净，然后飞快地离开了。
如果时光倒流的话，也许根本不会以现在的方式发展，邪恶的念头仅仅是一瞬，便决定了现实的存在。
2.
一个月前。
山崎由华子作为炙手可热的熟女杂志模特，坐在电视台录播室里。
当天的节目并不是直播，情绪稍微放松些，再加上主持人以前和由华子也打过几次交道，所以一开始气氛就很融洽。
“我们今天还有一位神秘嘉宾，二十九岁才出道，十年来凭借卓越的容姿和充满神秘气息的魅力而受到举世关注，这样的发展经历在圈内真是少之又少，作为各大顶尖时装杂志和国际名牌的御用model,被誉为东洋黑珍珠，与山崎小姐一样，是随岁月沉淀出更多美丽和光华的女人，石上美织小姐，有请——”
随着热烈的惊呼，另一位嘉宾，石上美织从容出场。眼窝微凹，鼻梁高挺，中长发垂落在略宽的肩部。
由华子暗忖，果真她的着装既有时髦大气又给人自由多变的印象，背部几乎是镂空的浅灰色裙子，原先的直发改成了大波浪的微卷，很好地柔和了面部线条。
相比之下，由华子的打扮反倒显得低调，柠黄色的短款雪纺衫，配上蕾丝质地的米白半身裙，不容易出错的搭配，也没有太大亮点。由华子出道比美织早十年，对方太彻底地盖过了自己的势头。如果说没有半点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年轻的女主持人在旁夸赞：“咦，这是最近发布新装的品牌吗，这设计真不是一般人能够穿出其品味的……”
美织对表扬坦然处之，做过自我介绍后便自然地步入这个环节的正题。
“我一直都想问，走秀里那些模特夸张的穿法到底意义何在呢？现实里应该没有什么人能驾驭这样的衣服吧？”
美织淡淡一笑：“确实是这么回事，那种衣服是用来表现某个品牌的设计能力，就像一些汽车公司生产出的‘概念车’一样，绝大部分都不会量化生产的……”
主持人用可爱的声调打趣：“哇，石上小姐说话真是精炼又有哲理呢……在这样一个竞争激烈的行业里，相信二位一定付出了比其他人更多倍的努力，我听说模特界节食是家常便饭，甚至有人为了上镜半年才吃一两顿肉……”
由华子开玩笑地佯装泄气：“平时吃饭都是数着菜叶子吃的，高热量的甜品这些更加不用想了……”
“咦，原来真的这么夸张呀……”
“其实这行的辛苦远不止于此，我刚入行时候走过的一场发布会，大致流程就是每个模特排号换上衣服在台下等着，走完一轮马上下T台换新的衣服，每个人有四十多套……大概走到二十多套的时候，我的脚已经磨掉了拇指盖大小的一块皮，没有人关心你疼还是不疼，大家想的都是完美地结束这个任务……”
美织自然地接过话：“除了接走秀，杂志拍摄也是很锻炼人的，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和陌生的摄影师培养出默契，找准自己的定位，准确表现出他们要的那种姿态和气场……”
主持人佩服地点头：“我明白，模特跟别的行业不同，在镜头前没有说话的机会，只能靠肢体表情来展现美，所以临场的表现力非常重要……”
由华子很肯定地说：“真的是这样，这也是许多摄影师和服装公司只愿意和经验丰富的模特合作的原因。一个模特行还是不行，一上T台就知道了，哪怕你的露怯只有一秒，别人就会觉得，哦，原来你没有底气。”
如意料中的一样，无论谁先作出回答，最后话题总是由主持人掌控着。
“既然两位私交不错，推特和ins互动也很频繁，我想问下山崎小姐对石上小姐的印象是怎样的呢？”
“骨相上比较好，初次见到就给我一种气场很强大的感觉……当时我就觉得，她本人比荧幕上还要惊艳……”由华子停顿了下，看向美织的眸里衍出点点笑意，“看起来很强势，有种危险却细腻的气质，让人过目不忘。我想她即使不做模特这行的话，应该也会是艺人，总之不会离开人们目光的焦点。”
主持人继续追问：“过目不忘到什么地步呢？”
“看过一次她的走秀，让我之后整整一个月都没睡好。”
全场惊讶唏嘘不已。
主持人眯眼露出大大的笑容：“哎呀，也难怪石上小姐能拥有那么多女友粉……连山崎小姐也是迷妹么？”
由华子点点头继续补充道：“认识了发现生活中性格也很有意思哦，认真起来非常有担当，抽风起来又可爱到爆。”
演播室里笑成一片，连话题本人也跟着笑了。
主持人把脸转向美织：“那石上小姐对山崎小姐有怎么样的感觉呢？”
“手指，肩颈，小腿……”美织微扬起眉，嘴角勾勒出讳莫如深的笑，“山崎小姐的这个部位，几乎是我见过所有模特里最完美的。”
主持人还在善意地调侃，由华子看向美织的眸光深邃了些，脸上笑意不变。
 一起被街拍到亲密的生活照，也一起身着华服走过红毯，即使是看似随意的偶遇，也无一不是为增加曝光率的工作和别有用心的安排。
美织的目光落在演播室较高处的隔音玻璃上。从这个角度看去，刚好与一个女人四目交接。
西园寺真希正同其他人一起看向自己，复杂的目光里好像揉进了某种深意。
因为极其鲜明的个性因素和气场被粉丝们善意地冠以女王称号，能有现今如此的声誉，外人看起来的确是风光。不过，风光并不代表快乐。
既然是工作中和生活中最亲密的人，手里也互相掌握了各种黑料，要是经纪人一不靠谱，给艺人带来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录完节目走出电视台大楼，借着街灯看到有许多粉丝等候在寒风里。
两人一出现，粉丝们便围上前推推搡搡，尽管有保镖维持秩序，美织和由华子还是无法靠近车。
真希努力帮美织架开凑上来的粉丝，美织在后面等着，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烦躁。
正在此时，突然有一个男人冲出来揪住美织的衣领，真希和由华子都是一怔，等意识到他另一只手拿着水枪时想上前阻挡已经来不及，周围的保镖也没有反应过来。水枪里的液体直接射进了美织眼睛里。
场面立刻出现巨大骚动，拿水枪的男人趁乱逃走，美织捂住眼睛蹲在地上。真希跟着蹲下去抱住她不知所措。
当天夜里，攻击美织的男人就已经向警方投案自首，据他称自己是美织的狂热粉丝，因为不满当日报纸刊登的‘石上美织疑似与某某医院理事长交往’传闻而心生恨意，准备了辣椒水和水枪等候在电视台大楼外伺机下手。说自己也很后悔万分。
自出道来一直被称为‘话题女神’的美织再次成为话题热点。由华子也站出来发表言论谴责粉丝的过激行为。
美织在圈内的人缘不算很好，许多对她不利的负面消息在一些媒体上有提及——“自恃美貌，脾气大得让人讨厌”，“行为变化无常，对一些名气不大的设计师极不尊重，故意拖延时间到时装展示会，开场前才出现在后台，让展示会的组织者和设计师都惊出一身冷汗。”
但她的人气依旧如日中天，节节蹿红，或真或假的传闻又为她平添几分神秘感。
遇袭事件过去一周，美织受伤的左眼从外观看已经痊愈。但记者通过采访主治医生得知，很可能留下后遗症。
美织在记者会上说：“从出道开始就一直受到争议，不过因为有粉丝们的支持和鼓励我才能坚持到现在。我不会受到此次事件的影响，将继续在模特的道路上走下去，请大家也继续支持我。”
但事实上，她出院后就没有在媒体上露过面，原定的大部分通告都取消了。
3.
“呐，这两天怎么总神情恍惚？”真希侧过头低声问。
看见她的衣领有点凌乱，条件反射抬手去整理。美织的反应似乎过于强烈了，不仅挡开了真希的手，还从沙发上猛地弹起来。
“你取消了明天的《MORE》约拍？”
真希愣一下才说：“刚才摄影师打电话来确认，我还没有说死。”
“不用取消。”
“欸？可是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
“你回去吧，”美织冷淡地截断她的话，“我想休息一会。”
真希直直地看向美织的眼睛，含了一丝苦笑：“为什么我无论怎样对你……你对我的态度一直都是这样？”
“我和你，只能是工作关系，不会有别的什么，”美织不屑地叹了口气，“你算不上聪明，连基本的察言观色都不会，这个位置不适合你。我已经跟社长说过了。”
“美织……”真希微颤着低喃，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刚想说话，却没想到被对方再次推开。
“我对你来说就只是工作伙伴么？我不管你怎样想，你不该这样对我。至少我是认真的。”
“那又怎样呢？你应该知道的，我们早就已经结束了。”美织用仰视的姿态映在她深色的瞳孔里，脸上的厌嫌浓得化不开。
“是因为那个女人么？山崎只不过是把你当成往上爬的工具，借你的热度炒作提高自己的人气而已……”
真希勉强撑着笑意。埋怨什么呢，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找的。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也许那种无望等待的苦，到最后只有自己一个人品尝。
“西园寺，你有什么立场对我的私人人际关系指手画脚？”美织轻蔑地咧着嘴角，不承认也不否认，“你又有什么资格，让我忠诚于你？因为我们曾经睡过几次？那三个月对我来说什么也不算……”
啪。响亮的一巴掌。
真希的眼里只有恨和轻视，嘴唇微微颤抖。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抛弃我了，对吧？”
美织缓缓地扭过头来，手背擦拭唇边的血迹，眼神里是再也无法隐藏的傲慢和厌恶。
“对，我再把话说得明白点，如你所见，这才是真正的我，只玩暧昧不动真情。现在你只是我的经纪人，随时可以换掉，所以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真希眸色涣散，眼中杂夹着一抹不甘与落寞的猩红。
她抄起茶几果盘里的水果刀，刀尖朝向自己，点在右手那一块明显的疤痕上。
“要不要赌一把，看看这次我会不会死掉？”
美织变了脸色退后两步，用冰冷的口吻开口：“你还有什么新把戏？别来我这儿自讨没趣了。就因为被你这样晦气的女人缠着，我这阵子才会风波不断。”
真希站在原地，半天无法动弹。
房间的光线切过窗棂，往木制的地板纹理上切割，像刀片一样锋利。
现实与想象吻合为一体。
好像看见一扇门在自己面前被无情关上。其实门外原本就没有可以通行的道路，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
握着刀的手丧失了力气。不安和愤怒。还有疯狂的妒意接踵而至。
4.
雕塑台上，赫然放着一个已具雏形的人像。
这是成泽敏子的业余爱好。她偏着头，回忆起真希的样子，眼里蕴含着少见的柔情。手中攥着小小的雕塑刀上下打磨着，不多时，完美的脸型，栩栩如生的眉眼在她手下渐渐展露。
深邃的大眼，还有嘴角的浅笑。
那样一个温润美丽的女子。初见时坐在喷水池边的长椅上，褐色的卷发垂落在肩，身后的水帘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那个画面牢牢印在敏子的心里，午夜梦魇一般折磨了她很久。仿佛是少女，天真而无邪，又仿佛是熟女，成熟又妖娆，充满矛盾。她想，如果真希愿意出道，不会比美织有丝毫逊色，自己的设计灵感也一定会源源不断。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敏子并未马上回头，握着雕塑刀的手暗自捏紧，拿起旁边的布将泥塑盖住。再回过身装出惊讶的表情。
真希茶褐色的头发凌乱地散着，深邃的大眼睛微微发红。
“发生什么事了？”敏子拉开椅子示意她坐下。
“什么事……”真希自言自语般轻叹着，伸出手指撩起了耳边的头发，“你觉得我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么？”
敏子想，从她此刻的表情就可猜出，自己在两边撺掇的诡计奏了效。
“石上小姐又怎么了？”敏子摩挲着咖啡杯的杯沿，仔细地揣摩她脸上的细微变化。
真希并不做声，只一味苦笑。
冷漠。自私。神经质。种种坏毛病相叠加，构成了石上美织。
个性张扬过度，很少有人能与之心平气和地相处。媒体那些负面评价并非空穴来风。
身为合作的时装设计师，敏子也亲历过几次不愉快的经历，比如在时装展示会前突然提出要换上一身别的衣服登台亮相，又提不出什么正当的理由，只是说原来那件衣服自己根本不想穿，一句话就让敏子花费了许多天苦心推敲出来的设计方案化为泡影。
原经纪人忍无可忍终于辞职跳槽，美织一气之下指了当时只是普通助理的真希接替。
真希原本是温柔如水的个性，但毕竟没有经验，很难将一切打点得恰如其分。吃尽了美织坏脾气的苦头，一路磕磕绊绊地走来，弦绷得太紧，有点力不从心。但更让人寒心的是近在咫尺的背叛。
“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走不出来么？”敏子把手里的报纸翻到一个版面，往真希面前一放。
真希看见晨报娱乐版上关于美织的新闻，还有那张专访照片，山崎与美织的手交叠在一起，那时美织情不自禁看向了山崎，却没有控制好自己眼神中隐藏的暧昧。
事后仔细看了那段视频三遍，甚至一祯一祯看，越看越多蛛丝马迹，两个人的举止都非常古怪。
“所有的迹象都表明她们确实是那种关系。”敏子神态自若地牵起嘴角。
真希咬了咬唇，细眉纠结成一个结：“这话从何说起？”
敏子将身体稍稍抽离桌子，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叠照片。
“在健身房、咖啡店、酒吧等场合都被拍到过……但在札幌格兰酒店，应该不会是捕风捉影吧？
真希怔怔地看着照片里戴墨镜和口罩、前后分开走的两个身影，像万根啐了剧毒的尖针扎进心脏，疼痛难忍。这个突转太令人难以接受，最显而易见却最容易忽略的就是真相。
敏子并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所以扯回先前的话题感慨：“你和这种女人有染，不是自取其辱么？”
真希将照片撕成两半，相叠，再撕成两半。酝酿已久的恨意在心里决堤而出，喉咙里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沉积在心底的情绪终于走向了最高级别的终点——
我恨你。
从来没有人比我更恨你。
——我们早就已经结束了。
——那三个月对我来说，什么都不算。
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说出令我无法承载的言语。
幻境破灭的时候，恨不得你死去的念想在脑海里疯狂肆虐。
情节该如何继续？我唯有继续朝你微笑，扮演一位工作伙伴应有的表情，而在心底放纵每一份极致的恨意。
“我要毁了她。”
敏子看到那双美丽的眸子里充满了极深的怨恨，反而沉着地低头瞥了一眼桌上被撕碎的照片。
“你打算怎么做？”
 人人都有恶毒的血液，敏子只不过稍稍加温使它们沸腾得更快。这么想着，负罪感立即消失。
 截止到目前的事态发展，依然完全吻合她的计划。接下去就该给那个女人制造点麻烦了。
以大量的广告宣传、频繁的娱乐节目出席率、已成名模特众星捧月般的托抬为起点，使美织从一开始就站在不平凡的高度。
她在持续不断地上升，以至于终有一天达到遥不可及的高度。太完美的她会不可避免地遭受嫉妒、诋毁、中伤。
敏子有预感，美织会失去很多，她会为舞台上的辉煌付出代价。
5.
美织睁开眼便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住所。未着寸缕的她裹着被单下了床。
玻璃水幕后是一个很大的半月形浴缸，另一侧摆着全新的高级盥洗用具。
美织蹲下捞起一捧飘在浴缸水面的玫瑰花瓣，手指轻捻间浓郁的香味散开。她勾起一丝了然的笑，那女人既然已经准备周全，那自己就再没有拒绝的理由，褪掉被单踏了进去。
洗完后披上浴袍走出来，那个始作俑者正倚靠在落地窗边，好整以暇地看向美织，语气似带埋怨。
“你最近很忙？”
细长的眼睛，上薄下厚的朱唇，即便对同性也充满了极致的诱惑感。美织的视线从由华子的脸颊滑到微微敞开的胸口，再往下是修长的双腿，她的身条比普通模特更具曲线美。
“嗯，最近通告是比较多。西园寺那个女人……神通广大，不过就是讨厌。”美织漫不经心地说。
“我的一切都调查过吗？”
美织的眼睛向来擅长捕捉细微的东西，自然没错过由华子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
“一切不敢保证。百分之八十知道了，百分之十猜到了，剩下的等你想起来告诉我。”
由华子闻言一勾嘴角，漾起浅柔的笑：“关于那百分之八十，有什么感想？”
美织恶意地打趣道：“三围数据和网上的不太一样。”
“那昨天感觉怎样，和你前女友相比？”
“昨天我醉的太厉害……”美织撩开头发舔了下唇，“我们不妨在清醒的时候再做一次，这样，你也可以比较我和别人的不同。”
由华子拢了拢浴袍，唇膏有些脱色，带着一点颓废的诱惑，引人染指。虽然美织没有公开过自己的取向，却在细节里表现得淋漓尽致。由华子勾引的过程比想象中的要顺利，最开始有意无意的试探，美织的态度不拒绝也不接受，之前设计的各种方式反倒没有那次同台采访的效果来得立竿见影。
“我想不必了吧，既然你都不记得，那恐怕……也没什么特别的。”
“怎么会没什么特别的？”美织享受着对方的醋意，踱步过去伸手解开由华子浴袍的带子，感受那肌肤的纹理和温热，逐渐往下游移，唇覆在耳畔，“那些你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的事，我今天全都告诉你……”
6.
真希推开宴会厅沉重的大门，走了进去。会场里面一片漆黑。她摩挲着找到了墙壁上的开关，头顶洒下的灯光顿时将整个宽敞的大厅照得通明。会场看来已经被打扫过了，一眼望去，只能看到四周灰蒙蒙的墙壁和地上铺着的红色绒毯。
仅仅在三天前，这里还是人潮涌动的景象，轻柔的音乐飘荡在大厅，模特们姿态优雅地依次从舞台上走过，引得观众们掌声雷动，如痴如醉。如果不是手边的订单和合同，实在很难让人把那时热烈的场面和眼前冷清的会场联系在一起，仿佛一切都是梦幻。
真希的心里不禁涌起了一阵奇怪的感觉，似乎不仅是这场时装展示会，连自己三十一年的人生，也已经在这个空寂无人的大厅里完全终结了。
她返身关上了大厅的门。这时，她猛然想起，那天晚上自己也是这样把美织家的门关上的。不同的是，手上还戴了手套。
美织的住宅位于一片高级住宅区内，与周围连片的日式房屋相比，这栋充满现代感的别墅显得尤其突出，仿佛和主人的个性一样，孤独而傲慢。
“西园寺，我记得我对你说过，合作关系已经结束了，现在不要再来找我，更别私自进我家。你可以出去了。”美织一边脱下风衣外套，一边下逐客令。
真希从包里拿出她公寓的钥匙，用力握紧，在指节印下齿痕。这把钥匙曾经代表她的信任，如今自己还给她。
“你这样直接撵我走，不担心我把那些对你不利的照片交给媒体么？”
两人间的空气瞬间凝结，那是一种微妙的对峙意味。
“都是捕风捉影的方面，”美织冷笑，“不要忘了我是谁，没有人敢写出来的。”
真希淡然迎上她的目光：“那就代表谁都不知道了么？你是GIN捧起来的，再把你拉下来也没意思，最起码……我还想给自己留点筹码。”
美织沉吟片刻，领悟地笑起来：“你是要钱？”
真希没答话，转开眼睛看向酒柜的方向，嘴角挑起一个惑人的弧度。
“最后再喝一杯吧？庆祝我们彻底了断了这段关系。”
美织却明显已经露出厌恶的表情：“你到底要多少钱？”
她的绝情实在是够彻底。
真希的心沉到了底，一字一顿地说：“两千万。”
美织像是松了口气，转身进了卧室。趁她去签支票的同时，真希从酒柜上取了红酒和两个高脚杯，拿出藏在包里的药包，里面装着敏子自称从药剂师朋友那里得到的氰化钾。
7.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茫茫白雪。这座城市此时已进入了隆冬时节。从酒店顶层的窗外看，落下的雪如同流动的白线，在坠落途中又与其他白色细丝交织在一起，共同编织成一块洁白的衣料。札幌街头闪烁着的各种灯光仿佛为这块巨大的白布镶上五颜六色的花边。
明年春季的设计发布会，难道就不能从中汲取一点新的设计灵感么？敏子入神地这样想着，从口中不由自主地蹦出了“骗人”这句话来。
“骗人。是的……她一定是在虚张声势。”
也许是房间内空调温度过高，窗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敏子伸手擦拭了一下窗户，露出一块扇面形状的清晰视野。她原本想继续从这个区域眺望窗外的雪景，但随着一声轻叹，扇面区域中的视线又重新被雾气蒙上了。
“人可不是我杀的。”
敏子又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是的，自己根本没有杀过她。可是，明知如此，为什么在接到真希的那个电话时又言不由衷地回答了一句“你我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呢？
对方沉默了，好像在思考答案。片刻后，以事不关己的口吻开门见山——
“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哦。与其等着被传讯……不如你先去自首怎样？”
“什么意思？”
真希似乎享受着敏子的局促，以更强势的语气说：“你替我去顶罪吧。”
敏子错愕地张开唇瓣，眼中寒光乍现。沉默良久，声音不可自抑地发抖：“你别做梦了！人是你杀的……你想自首就请便吧！”
“那药是你给我的，警察早晚会查到你头上，”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异常冷静，“在外人眼里，我和美织的关系还和从前一样，表面上笑脸相迎，总是显得很亲热。对她恨之入骨，时刻盘算着要杀死她的人也就只有你一个吧？”
敏子如坠冰窟，彻骨的寒意从脚心向上蹿蔓延至全身。
“你在胡说什么？我根本就没有杀害她的动机……”
真希思量了好一会才说出真相：“美织在赤坂有一栋公寓，那几张设计稿应该放在那边。我今天去拿回来了，作为证据交给警方应该会很合适……”
挂掉电话后，敏子匆忙收拾行李赶往札幌的千岁机场。抵达东京，走下飞机，落在肩膀上的雪花转瞬间便化为细细的水珠消失了。让人感觉之前札幌的那场大雪仿佛是虚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早晨接到的电话是假的，就连西园寺真希那副娇弱美丽的样子也是假的……恨在爱的反面，相辅相成地存在。
周遭的空气，在警车出现在视野的那一秒，结成了冰。
“成泽小姐？三天前石上美织小姐被人毒杀在公寓。能否请你协助我们进行调查？”
冰冷的语气融化在同样冰冷的空气里。
敏子的眼睛疾速地眯起，从不远处的霓虹灯光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真希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以一种豁出去的姿态轻轻地对敏子点了点头。
敏子心里清楚，对美织的杀意并非完全是出于感情上的嫉妒。美织在时装界的名气达到爆发性的顶点时，随意毁约和不守协议几乎成了家常便饭。敏子作为一个混迹多年的老牌设计师，不想失去这张王牌，平时只能忍气吞声地尽量满足美织的要求。
但随着两个月前一件事的发生，所有假面都被撕扯下来。
那晚敏子准备就寝时，门铃被按响了。她打开门一看，美织穿着一件半裸肩的黑色花边长裙，外面披着狭长的浅色皮草，在门口站着。
敏子把她请进客厅，又倒上红酒。美织慢悠悠地抿了几口酒，足足说了十分钟刚从聚会上听来的笑话，看起来十分高兴。
敏子不由地夸了一句：“这衣服果然很适合你。”
美织露出一点古怪的笑，放下酒杯站起来，像在T台上那样动了动腰身。
“你还记得这件衣服吗？”
敏子点点头。这身长裙的下摆左右不对称，走起来后裙摆刚好到美织的小腿。
“要听实话么？”美织笑意渐深，一字一顿地开口，“其实我最讨厌这条裙子。不仅如此，连设计出这身衣服的女人我也讨厌。”
这话说得过于突然。敏子在一瞬间甚至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因为至今为止虽然有过小口角，美织还未像这样露骨地当面指责自己。
正当敏子想开口缓解尴尬时，美织拿出了手提包里的一卷东西。然后解开上面的带子，把一张张纸逐一摊开摆在茶几上。
“这些出自田岛绅二老师之手，设计图是他临终前我去探望时秘密送给我的。十三幅设计图里面有十幅被你盗用了，把这些东西公之于众的话，你的名声会一落千丈吧？”
的确，那些服装一经亮相便取得了十分轰动的效应，敏子在时装界进一步扬名，她也因此而感受到田岛的设计天赋是如此高不可攀。
“这么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敏子戒备地注视着美织的一举一动，将下唇咬得发白。
美织冷笑着随手抄起几张图，狠狠地甩在她脸上。
“我所有的成功都得益于他当初的帮助和提携，而你呢，一个三流设计师，凭着窃取的设计成果有了点名气，还真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
思绪回到现实，敏子坐进警车的后座中央，手腕上金属的触感带来冰冷的温度。车子发动前，她面无表情地对着两边挟持着自己的女警察发问，说是自己在路边看到了一个熟人，能否允许她说上几句话再走。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车内开了空调，萦绕在周身的凉意却明显越来越强烈。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视时，真希还在微笑着。
拥有一双清亮杏眼的女人。
脑海里，除了她，再没有别人。
敏子会做很多梦，梦境里不是在幻想和真希牵手拥抱，而是就这样，相隔一条不算太宽阔的马路，在整个世界漫天氤氲的雨雪中长久地对视，然而谁也无法走近谁。
仅仅是，遥遥相望。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