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英雄狄青同人】烽烟漫【二】

第二章  铸剑为犁
冰雪一日日消融，兴庆府周边原本荒芜的远山，仿佛被浅绿的水彩一天天晕染起来，待到公主送嫁的队伍行将离开这日，那里已然是披上层层新衣。
回望远山，百花公主百感交集。十多年前，她随着父亲离开大宋的土地，来到那时尚且陌生的西夏，正是一个百草枯折、万物萧瑟的秋季，如今这里已然生机盎然，却是她离开的日子。
一步步登上高台，一个身着白袍的英武我男子渐渐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这便是将她远嫁的伯父——元昊。而本该主持这场送嫁的人，她的父亲，如今只能退居其次，和元昊的王后分别立于元昊两侧。
“百花，虽然你一直有参与很多事，为我大夏立国立下汗马功劳，可是在我和你父亲眼里，你总还是最初那个小小的孩子……”元昊的眼睛里透着深深的不舍，既是长辈的对晚辈，也有领导对优秀部属的成分。
“国主放心，百花已经不是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娃娃，而是夏国的公主。”
从她来到这里，就一直是元昊最疼爱的孩子。一方面，她的才干确实远在夏宗室一众子侄之上，另一方面，纵然父亲手握兵权，但她是个女孩子，没有继承权，不会构成任何威胁。
这些事，虽然父亲不会告诉她，她一直都是明白的。
但除去利益关系，也不能说他不对这个好侄女没有感情。元昊说了很多，紧跟着王后也叮嘱了不少。
王后一向与她的关系不大好，或许是她所生的几个儿子总免不了被元昊拿来比较的缘故吧。虽然她以“百花的半个母亲”自比，更是“依依不舍”地落了好几滴眼泪，可是眼角间的得意却一点没有收敛的表露了出来。
百花的眼前不知为何，渐渐浮现出另一个身影，兴平公主。那仿佛失去了颜色的清冷轮廓，与眼前绚烂动人的华衣贵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公主枯木般的声音里，是深深的担忧和无力。
她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百花听侍女说，兴平公主从三个月前，就开始不断咳血，元昊即使有要把她请回宫中治疗的意思，也被她推辞了。看样子，怕是撑不过这个月了。
如果兴平公主真的不在了，她的母国辽国，会如何看待这件事？
“不要多管了，百花。”父亲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露出了为难：“你就要出嫁了。”
不知不觉，百花的神色越来越凝重，这时，王后的废话终于说完了，送行的人终于轮到了自己的父亲。
那是她最亲近的人。
十多年沙场征战，风吹日晒雨淋，父亲的脸，仿佛又苍老了许多，原本乌黑的头发，什么时候开始覆上了无法消融的雪？百花哽咽了，唯独面对父亲，她无法说出“安慰”元昊和王后那样的漂亮话。
虽然这个人，是她最想安慰的。
“一路平安。”最后，还是元昇先发声。千言万语，只汇成这一句简短的话。
“父亲，保重。”
花朝节将近，喜好玩乐的郑亲王岂会放过这个外出游玩踏青的好时机，可也苦了王妃，时时刻刻都要照顾这老小孩，为他打理好府内的上上下下，年轻时算是乐在其中，如今年纪大了，也渐渐力不从心了。
于是，她开始将许多的事，移交给自己的儿媳妇，并让自己的几个心腹协助，这其中就包括了她的干女儿玉玲儿。
如今已为人妻的玉玲儿，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受人庇护的柔弱歌女，自从嫁给王府大管家郑裕，她也渐渐接触了不少府中事物，那个伤春悲秋思远人的少女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能干而忠心，能将上下协调一致的女管家。
王爷爱玩，邀请同行的客人不会少，出行所需的物资也格外的大。
而在这节骨眼上，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自请离去。
“魏老伯，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玉玲儿很为难。主动请辞的人，是郑亲王最中意的车马夫，年轻时驾车技术在整个汴京城是一等一的好，王爷把他召到府上，请他为自己驾车。
多少年了，不论行车是快是慢，路况是平是陡，坐在他的车上都平稳如常，这样的人才，王爷怎么可能轻易放人。
“如此，那就请让我见见王爷和王妃吧。”头发花白的老人恳求道。
很不凑巧，来到郑亲王所在之处，却正好碰上了他在会客。来者似乎正在和郑亲王谈论一些朝堂上的事，只好避开，等客人离去，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即便客人已经走了，郑亲王似乎依然情绪激动。
“这个姓孙的，肚子里就是一股子的坏水。人家结婚关他屁事。”
“你消消气。”王妃一脸无奈地给丈夫顺毛：“又不是拿你的女儿的婚礼做文章，你急什么。”
“哼，他就想在这种事上做文章，以后好邀功，这样就能把他以前在皇帝面前丢的面子给挣回来。我偏要跟他对着干。”
玉玲儿连忙帮着王妃说了几句话，让郑亲王的气消了下来。郑亲王骂过之后，又喝了杯茶，心头的火才没有那么大。
瞥一眼玉玲儿，心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玉玲儿，那个杨排风最近有没有给家里来信啊。”郑亲王的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里边透着八卦的光彩。
边关统领杨排风，正是玉玲儿的丈夫郑裕的表妹。
又来了。玉玲儿叹了口气，恭敬地答道：“月前来了几封，那边一切安好。”
“有没有关于。。。你知道的。。。进展啊？”
看着眼前美丽的少妇愁着眉头，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郑亲王激动而兴奋的脸瞬时就垮了下去。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王妃嫌弃地说：“他们是挺合适，但我都说过很多次了，狄元帅不是傻子，要成早就成了，何必拖到现在？”
现在的狄青身居高位，上层的斗争他已经逐渐免不了要参与角逐，而在这个对武将时刻防备猜忌的朝堂上，一个同为武官，并出身将门的妻子对他的仕途有多不利，郑亲王不会不知道。
“我就是要他们一起嘛～”这已经是蛮不讲理了。年纪越大，这老头子就越喜欢对着妻子和小辈撒娇。王妃露出了冷漠脸，她已经不打算接话了，转而望着一直等候的魏老伯。
“玲儿说，你要走？”替王府驾驶了这么多年的车，王妃还是很舍不得这个车夫的。
“是，听说边境已经没有战事，最近还开放了好几个和市，我想去那边看看，打听打听女儿的下落。”
魏老伯一提起女儿，王妃的心便一阵痛，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啊。当初自己一时鬼迷心窍，相信了奸佞小人的离间，居然同意魏老伯的请求，强迫他唯一的女儿做郑亲王的小妾，没想到那孩子宁死不从，居然在前一夜与情郎翻墙私奔了，至今下落不明。这么多年了，她一直过意不去。
郑亲王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老魏，当初是我们夫妇对不住你，但这么多年了。。。”
“王爷，王妃，我答应死去的妻子照顾好那孩子，可没有管教好她，跟一个野小子跑了。找了这么多年，我本也死心了，可不久前，我前日去相国寺烧香，看到那来了几个西域的胡僧，衣着打扮上居然有几分像当年那个野小子。”
“我就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辈子就这一个女儿，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找到她。”
郑亲王和王妃听了，久久不言，知道他去意已决，也只能是让玉玲儿通知郑裕帮替他把行李和通关文牒备好。
“你看吧，每个月一封信地催婚，迟早会有反作用的。得亏狄元帅不是你儿子。”待魏老伯离开，王妃总还不忘调侃丈夫几句。
“这哪里一样啦？”郑亲王不服气道：“那小子又没有情人。按你说的，要有情人早就成了，哪可能到现在都光棍一条？”
“谁知道呢，有苦衷也不一定吧。”
没有过多饯别的礼节，老人第二天便背着行囊，颤巍巍地离开了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