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埋泉下泥销骨（十一）

督军府的卫队一冲进园子，台下的百姓立刻四下逃开，台上的吴云径心虚地咽了咽口水，定定地看着脸上还溅着斑斑血迹带着一身肃杀走进来的洛珞。
洛珞脱下披风交给副官，在第一排坐下懒懒地抬眼看着吴云径，“吴老板，我特意来给您捧场。继续呀。”
吴云径看着洛珞眼中的阴鸷，仿佛被一只大手掐住了脖子无法开口，洛珞顺手抽出副官的配枪，在手上把玩了片刻，看似随意地瞄了瞄准，“怎么，你说不出来？那我说。”
枪声响起的猝不及防，洛珞面不改色地看着扶着桌子勉强站稳的吴云径，把枪口右移了三寸又开了一枪，洛珞叹了口气，稍稍抬了抬手，枪枪打在吴云径身边，枪枪离他只有半寸。
吴云径浑身瘫软地被两个卫兵架到洛珞面前，洛珞毫无征兆地起身狠狠掐住他的脖子，恨声道：“我念在你是德云旧人的份上一次又一次放过你，你倒好，屡屡挑战我的底线，我不怕你们传我的风言风语，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竟然敢伤害他！他没了嗓子，我要你还他一副嗓子！”
吴云径脸憋的通红，突出的两只眼睛慢慢布满血丝，洛珞接过副官手里的药，捏住他的脖子给他灌了进去，看着他像一只肉虫一样在地上扭曲挣扎，洛珞瞥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副官，转身走出园子。
园子外已经围满了记者和老百姓，洛珞拢了拢披风，抬眼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所有人，她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毫不掩饰满眼的杀气，他被伤成这样，她恨不能让他们给他抵命。
卫队把张云雷从四合院接到了督军官邸，洛珞进屋听见张云雷已经醒了，强装的镇定和冷峻都纷纷卸下，扶着栏杆踉跄着向楼上跑去，明月忙扶住她，“小姐，小姐您慢着些。您先洗洗脸上的血，别吓着张老板。”
“血？对，对。”洛珞像失了魂魄一般点点头，“去打盆水来。”
洗漱干净后的洛珞站在屋外犹豫着不敢伸手推门，她曾带着千军万马踏破敌军引以为豪的防线，也曾运筹帷幄在中军帐中，可这个时候，就隔着这样一扇木门，她却失了胆量。
洛珞咬咬牙，轻轻推开门，走到床边了才敢怯怯地看向张云雷死水一潭的眼睛，想要开口却久久张不开嘴。
张云雷转过头看着她，洛珞在床边蹲下握住他的手，强忍住哽咽道：“我已派人去省城请名医来，不怕，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嗓子。”
张云雷闭上眼偏过头不看她，他原本以为，凭自己这从小练到大的本事，必会打出一个名号来，届时人人虽然还是会说他依附督军，但至少也会有那么零星几人知道他是那三尺戏台上的一个角儿。
可如今，他连话都说不了，还谈什么上台，这世上哪有能离了那三尺红台的张云雷呢。
洛珞在床边地毯上坐下，自说自话般喃喃道：“打我认识你的第一天，便是你说我听，如今换过来也好，我说你听着。我洛珞十六岁就带兵冲锋，多少次枪林弹雨里死里求生，多少次从死人堆里爬了起来，我不信命，只信我自己。我说要治好你的嗓子就一定会做到，漫说是你嗓子倒了，就是哪一天你先我去了，我也敢叫阎王将你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