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埋泉下泥销骨（十八）

所有的徒弟都聚集在院子里，郭德纲端坐在堂上，叹了口气沉声道：“事已至此，班子已经不可能再继续留在渭城了，今日你们收拾好细软，明日一早咱们就走。”
“是。”
众人散去，郭德纲叫住张云雷，看了他良久才喟叹一声道：“恐怕督军不会任由你离开，你与我们一起目标太大了。清欢这丫头脾气大，留下也难免惹出事来。不如这样，你今日便带着她先走，在施县等我们。”
张云雷点点头，原本恢复了许多的嗓子因为一夜未睡又变得喑哑：“是，徒儿记住了。”
郭德纲看着徒弟憔悴的样子，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挥挥手示意他退下，这一场大戏波涛暗涌，谁害了谁，谁又救了谁，都不是一言可说尽的。
郭德纲到底是老江湖了，第二天一早洛珞果然带着卫队守在四合院门口，看见郭德纲她微微一笑，“郭老板，怎么，要走不打个招呼？”
郭德纲抬起手抱拳道：“督军剿匪辛苦，我等不敢叨扰。不过既然督军已经来了，小老儿倒真要好好感谢督军，多谢督军这段日子的支持。”
洛珞抬起手，凛厉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他人呢？”
“督军何必这样做呢，您要找的人，已经走了。”郭德纲摸摸头，道。
洛珞一愣，抓着马鞭的手因为用力而骨节微微泛白，班子众人低着头不敢抬头，洛珞咬紧了牙一鞭子抽在身边的柱子上，冷声道：“既然如此，就请郭老板在渭城多住些日子吧。来人，帮郭老板把行李抬进去。”
副官欲言又止地看着洛珞，洛珞挥挥手，翻身上马狠狠一抽马，他真的就这样狠心，未留下只言片语给她，就消失在她的世界。
“师哥，爹和哥哥们什么时候来呀？”郭清欢看着一路沉默无言的张云雷，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云雷看了看天色，“过两日吧。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
郭清欢撇撇嘴，轻轻拽住张云雷的袖子，“师哥你到底怎么了，你知道这些天我有多害怕我担心吗？”
张云雷漠然地低下头看着她的手，收回了自己的手，“对不起。”
“师哥，我想听贵妃醉酒，你唱给我听好不好？”郭清欢像小时候惯用的那样拽住他的袖子摇了摇。
张云雷甩开她的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唱贵妃醉酒了。休息吧。”
官邸后花园内，洛珞席地而坐在梨树下，仰头接住自壶中倾出的酒，直到壶中再无酒可倒，她才抛开酒壶，扶着树干站起身来，这才看见她穿着一身华丽的戏服，一手还握着一把娟秀的折扇。
洛珞牵起衣袖在树下转了两个圈，一点一点搓开折扇，眼波流转间带着七分醉意望着飘飘洒洒而下的花瓣，“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呵。”洛珞轻笑出声，他便只教了她这样一句，留给她的，就是这样泛黄纸页上写着的一轮圆月。
洛珞扔掉折扇，甩出两只水袖，宛如蝴蝶一般在花瓣间翩翩转圈，即使已经目不视物她也不停，仿佛这样就能疏解她心中的悲戚。
散落一地的空酒坛将她绊倒在地才让她停了下来，洛珞醉眼朦胧地看着落在她鼻尖指上的花瓣，笑着笑着便已经是泪花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