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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武侠】《明明德于天下》第五章——心怀鬼胎教纯阳

“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
——《诗·王风·大车》
“你终于来了!”湛宝鉴远远的便认出唐悠居来。
两人再次见面,湛宝鉴欢喜不已,热泪盈眶,酒桌上互道别来之事,俱是开怀畅饮。
狮相门下有三堂,湛宝鉴如今是锦师堂弟子,师傅便是堂主。
“想不到你竟是太吾传人!”湛宝鉴又给唐悠居倒了杯酒,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盒,递来给唐悠居:“你的救命之恩,我无时或忘,不知如何才能报答,可惜我身无长物,只能以此聊表感激之情——此物乃我家传之物,我随身携带已久,只待与你见面,便可交托与你,你一定要收下,也好叫我稍稍安心些。”
“这怎么使得!”唐悠居推让道,“我当初救湛大哥难道还是为了贪图财物不成?若是收下,岂非——”
“——你若不收下,岂非瞧不起我?”湛大哥怒道,“你哥哥我向来就这脾气,该报的恩就要报,该报的仇也要报,你若不收,我可是寝食难安!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湛大哥真是刚正无双,小弟佩服。”唐悠居盛情难却,只得欣然接受。
湛宝鉴顿时喜笑颜开,道:“这才像话。此物名曰‘勾陈凶星’,乃陨玉所造,勾陈者,天上黄龙之位也。我祖上传说佩之可力大无穷,还可通音律,你大哥我是个粗人,感觉不太出来,你或许可以。”
唐悠居道:“说起大哥祖上,这‘湛’姓颇为罕见,小弟只知上古有名剑曰湛卢,不知湛姓如何来源?”
湛宝鉴曰:“我家祖上与湛卢剑无关,乃大禹庶子受封于斟灌,昔太康失国,后裔寒浊接踵而至,斟灌国灭,其后子孙去斗去雚,合二字为湛氏。”
“原来如此,小弟我山野之人,见识粗浅,贻笑大方了。”唐悠居拱手道。
“无妨无妨,说来我们门主正好没有出门,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带你去拜见我们门主吧。”
“如此便有劳湛大哥了。”
**********
第二天一早,唐悠居轻悄悄地起床不打扰难得睡懒觉的宁冬梧,自己与湛宝鉴去拜访门主了。
来到门主府前,唐悠居递上自制的简单拜帖,接引人神色平淡,只是向唐悠居微微躬身,一言不发地接过拜帖而去。
湛宝鉴领他到偏厅静待答复,过了半响,一名狮相门的弟子领着门主前来与唐悠居相见。
“恭喜太吾传人出世,天下有救于相枢之手啊。”
人未至,声先到。唐悠居一楞,未曾想‘狮相门’听起来如此刚勇,门主竟是位柔柔弱弱的女子。
湛宝鉴躬身行礼:“弟子拜见门主。”
唐悠居也拱手抱拳道:“太吾村唐悠居见过门主。”
“妾身李雅见过太吾。”只见狮相门门主身着紫袍玉带,脚踏双环震天履,腰间挂着一柄大刀,兵器倒是霸气,只是与装备的主人实在不搭。她说话慢条斯理,宛如大家闺秀,实在难以让人相信她是狮相门门主。
心里嘀咕,唐悠居表面上却是礼数周到,没有任何失礼之处。一番客套之后,湛宝鉴身份低微,告退去了,留下唐悠居与李雅独处。
根据煎饼的指点,唐悠居找话道:“李门主这刀……”
李雅微微一笑:“这刀如何?”
唐悠居道:“若是晚辈没有猜错,此刀应有铭文七字?”
李雅解下佩刀,道:“太吾莫非有透视之能?那你可猜得到是哪七字?”
唐悠居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透明的煎饼,煎饼又重复了一遍台词,唐悠居道:“昔蜀汉右将军张翼德初拜新亭侯时,自命匠炼赤朱山铁为一刀,铭曰‘新亭侯蜀大将也’,后被部下用此刀取首级,将此刀入于吴。不知是否为此刀?”
李雅起身盈盈一拜,道:“太吾博览群书,学富五车,妾身佩服。”
虽然李雅长相寻常,但身为门主气质绝佳,与之聊天倒也让人如沐春风。忽听门外一人爽朗笑道:“太吾传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而在下却还来晚了,真是罪该万死。”
唐悠居连忙起身,见来者年近四十,身材宏伟,衣服散乱似不拘小节之人,看向李雅,李雅介绍到:“让太吾见笑了,这是外子,前些日子去界青门贺新暗主即位,今早才归。”
“在下李万化,见过太吾。”
“原来是门主老爷,失敬失敬。”唐悠居赶忙拱手道。
李雅走到李万化身前帮他整了整衣服,柔声嗔道:“师兄你又满身酒味,说了多少次别喝那么多。回程路上这么多天了还能闻到,你当时还不得跌酒坛子里了吧?”
李万化抓住李雅的手把她轻推回座位上,小声道:“那种场合我也没办法啊,客人面前你别老是说我嘛。”
李雅笑道:“这种时候你又知道要面子了。”
李万化对唐悠居道:“你是来学我狮相门武功的吧?规矩相信大家都知道就不重复了,总之有眼光!我狮相门的神功刚勇绝伦,天下第一!将来太吾能灭除相枢固然最好,如若不能,你可得助我慑服门中诸堂啊,哈哈哈。”
唐悠居对李万化开的不怎么好笑的笑话只是微笑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哦对了,晚辈还有一事求助。”
李万化道:“你说。”
唐悠居从怀中掏出一本功法,道:“这是我在路上从一名恶丐身上缴获的,是贵门的《震山步》,只是其中似有不少讹误错字之处,希望能换一本无误的读本。”
李雅还没发话,李万化代李雅同意道:“你既是太吾,又已取得我派学艺之许可,与你交换藏书也不算违反门规。师妹你去取一本来。”
李雅顺从地点点头,起身去书房了。这震山步只是狮相门入门的轻功,所以门主书房里就有。
李雅走后,李万化面色微沉,道:“唉,如今这世道,连那种宵小都能偷学我狮相武功了……多谢太吾帮忙缴获了。”
唐悠居松了口气,之前见他脸色不好还以为是要翻脸不认人,原来只是这等小事,虚惊一场。又见李万化走到墙边,打开一个暗格,取出一物。
“对了,根据祖训,太吾能在狮相门学多深的武功要由门内弟子投票决定,这是我狮相门祖传的‘太吾令牌’,太吾只需找门内弟子滴一滴血上去,就算是得到他们的支持了。能允许教你几阶的武功,便取决于它发什么颜色的光。”
唐悠居接过令牌:“原来还有这等设定,晚辈尚且不知。”
李万化摸了摸下巴,迟疑道:“其实……这说法玄乎得很,百余年了我也不知道这玩意还管不管用,这样吧,我们这就试试。来人呐,随便找个弟子过来,快点!”
门外侍者应了一声,出去拉人了,不一会儿李雅和那倒霉弟子一块来了。唐悠居收好校勘无误的《震山步》秘籍,那弟子已经在李万化的指导下滴了一滴血上去。
只见那令牌果真泛起了光,只是这光是灰色的,“灰色是指入门的九阶功法。”李万化如此解释道。
唐悠居便干脆顺势向李雅请教了入门内功《封口固气法》,李万化欣然同意将功法的口诀要领说与他听,又给了他一本秘籍将来自己看着练。毕竟他们不是义父,唐悠居也不是狮相门弟子,不可能花很多时间来教他,基本全靠自己领悟了。也正是因此,功法秘籍的准确度对太吾传人格外重要,几个错别字都有可能导致练岔气了,宁可练缺页少页的本子也不想要没有经过官方校勘可能会有讹误的手抄本。
告辞了门主夫妇后回到湛宝鉴家中,唐悠居跟他和宁冬梧大致讲了一下经过,湛宝鉴提醒唐悠居道:“唐老弟,你哥哥我快人快语,有句话不得不提醒你一下。”
唐悠居道:“还请湛大哥赐教。”
“你内功没怎么练过,所以不太清楚这其中的‘相生相克’之理。”湛宝鉴坐下来慢慢说:“我辈武林中人,所有功法,尤其以内功为主,有三大忌讳:一是走火入魔,二是内息紊乱,三是内力相克。”
“内力与功法分为六种‘属性’:金刚,紫霞,玄阴,纯阳,归元与混元,除了混元外,其他五种都有所生与所克,若是练功练了相克的内力,那可就有大麻烦了。因此,通常人们都会只练一种内力为主,到了宗师的境界,或许可以再练一门相生的属性辅佐,但总之是万万不可练那相克之道。”
“你今天刚学的《封口固气法》是混元内功,自然不用担心,但若是要进一步学我狮相门功法,可就必须要在金刚一路中走到底了。毕竟武功这东西,一旦练了可没法后悔。我们狮相门武学强横霸道,虽不重视内功修为,但横练硬气功独步天下,可开金断石,刀枪不入,堪称外家功法极致,兄弟想学自然也是极好的。至于其他门派,我也不甚了解了。”
义父走的太早了,还没来得及跟唐悠居说这个,此时湛宝鉴谆谆教诲,唐悠居受益良多:“……原来如此。多亏有湛大哥,否则我现在还蒙在鼓里。”
透明的煎饼干笑一声,道:“原来你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早说嘛我都可以给你普及了。”
当晚唐悠居与宁冬梧向湛宝鉴告辞,住进了李雅给他们准备的客房。毕竟也是堂堂太吾传人,总是赖在湛宝鉴这里也不是个事。不过李雅并不知道唐悠居并非独自一人前来,只给他准备了一间房,待他在湛宝鉴家看了一天书晚上去睡觉时才发现问题,这时都已经深夜了。
“我去帮你们跟管事的说,他们应该刚睡下没多久,实在不行跟巡夜的说说让他们再给找个客房。”湛宝鉴道。
唐悠居道:“那就有劳——”
“——不用不用,谢谢湛大哥,不过这么晚了就不麻烦大家了吧,我和哥哥挤一挤没关系的。湛大哥时候不早了,你也快回去睡吧。”宁冬梧道。
湛宝鉴这直肠子也不会客气,既然宁冬梧这么说了他也就点点头道:“哦那也行,反正就一晚,委屈一下明天白天再说也行。”
唐悠居也没多想,还道是宁冬梧懂事不好意思给人添麻烦,见屋子里有两床被子,就拿了一床打了个地铺,那被子挺大的,一半压在身子底下一半盖着不是问题。
“小唐,你想好练哪路内功了吗?”透明的煎饼想拉张椅子坐下,但发现自己没有实体没法拉椅子,只好坐到了桌子上。唐悠居见状顺手帮他把椅子拉了出来,宁冬梧也就知道唐悠居在和煎饼说话了。
“还没有……这五路内功想必各有千秋,不分高下吧?”
“是这样没错。”煎饼面不改色忽悠道:“不过世人所不知的是,有些人会对特定的‘属性’比较有天赋,或者说有这么一个和他‘般配’的属性。”
唐悠居道:“哦?那我有没有和哪个般配?”
“嗯?”宁冬梧听不见煎饼的声音,只听到唐悠居突然说道般配二字,连忙引起了注意。
“哼。”煎饼笑了一声,朝宁冬梧抬了抬下巴:“你和小宁挺般配的。”
唐悠居下意识将目光转向对方指的方向,随后笑道:“煎饼兄莫开玩笑了,你看我到底适合哪路内功?”
煎饼正色道:“纯阳。”
“哦,是吗。”唐悠居没有丝毫怀疑,毕竟之前连徐仙公都说煎饼兄是神仙了,那这方面没有怀疑的理由啊。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继续在狮相门学艺?”
“嗯,没错。纯阳系的内功有三个门派:铸剑山庄、伏龙坛和真武派。其中伏龙坛没有剑法,你若喜欢剑的话推荐你去铸剑山庄。真武派位于雍州荆北郡,离太吾村未免太远了。”
“行,那就这么定了,在狮相门待几天我们就去铸剑山庄。”唐悠居拍板道。
宁冬梧一直在思考之前说的,现在也基本猜出那位看不见的煎饼前辈大概是拿她开了个玩笑。“冬儿,刚刚煎饼兄说纯阳系内功最适合我,所以我们在狮相门只待个几天就走,之后我们大概会在铸剑山庄常住一段时间。”
“哦……嗯?你刚刚说什么?”
“嘿,小脑瓜子在想啥想得这么出神?”唐悠居笑道,“我说,我们过几天就去铸剑山庄了。”
“嗯,好啊。”宁冬梧倒是无所谓,“不过哥哥……”
“怎么了?”
“这屋子地上全是灰,你这么睡地上……会把被子弄脏的……现在是冬天,我就算明天洗了也一两天不得干啊。”
“呃……那……那你说怎么办呢?”
“嗯真是的,哥哥也太不懂事了,也要为我想想啊,那被子这么大我洗起来也费劲不是?”
唐悠居第一次被宁冬梧责备赶紧爬起来把被子抱上,苦笑道:“对不起,你说得对。那……那我睡桌上去……?”
宁冬梧靠墙拱了拱,拍了拍空出来的地方:“我……我这么小一个人也占不了多少地方,你……你到床上来睡呗。”
“哦,对哦,我刚刚怎么没想到。”唐悠居装作风轻云淡,稀松平常地睡上了床,然后故作淡定地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找话道:“说起来……那个……对了,冬儿你的名字是谁起的?”
“这个嘛,据村民们说,他们在太吾村门口捡到我时襁褓里有我的名字,宁冬梧三个字。”
“这样啊……我小时候被捡到的时候连名字都没有,襁褓里只有一张煎饼,所以那个时候村里人都叫我煎饼。后来义父把我带进深谷竹庐,给我起了唐悠居这个名字。他说致使天下大乱的天地异变是在宋朝发生的,而宋朝之前有一个大唐皇朝,十分地强大兴盛,所以让我姓唐。他又希望我能悠然自得地过一辈子,所以起名悠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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