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演义 第二十回 铁面仁心(3)

战况危急，耶路撒冷军队拼命赶路，终于在太阳落山前于泉水谷附近的高地发现了穆斯林的营帐。苏丹的散兵部队像在蒙吉萨时一样悠闲地放牧、劫掠和休息。这使得忍饥挨饿的十字军怒火中烧，并迅速决定发起袭击。
“此处崎岖多山，将士们又连续赶路，正是疲惫的时候，是否稍稍休息，待准备完善再发起进攻呢？”雷蒙德伯爵建议道。
但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尤德斯对前摄政王的警告嗤之以鼻。
“伯爵如果不是太过谨小慎微，就是被那些异教徒吓破了胆。此时萨拉丁的军队毫无警惕，阵型也松散不堪，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岂容贻误？”
年轻的国王虽然患病但素来英勇，性格里也免不了带有莽撞的成分，他只稍作考虑就同意了大团长的意见。于是在尚未准备好的情况下，包括国王在内的近千名骑士沿着陡坡直冲下来，将山下的敌营冲散击溃。穆斯林面对突袭乱作一团，急速向西逃窜。突击的骑士们接连砍下了十几个脑袋，不由得士气大振。想起两年前的蒙吉萨大捷，国王不由得欢欣鼓舞，穷追不舍。
然而鲍德温没有注意到：此时骑士背后的步兵由于长途跋涉已经精疲力竭。骑士们有马可骑，可步兵却是用两条腿来翻山越岭，展开厮杀的时候，步兵们没命地冲下陡坡，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想要跟上骑士。然而此时骑士们迅速展开了追击，任凭步兵拼尽全力也难以追赶。
法兰克骑士虽然勇猛，可一旦失去了步兵的保护便会十分脆弱，而步兵一旦离开了骑士，在机动力高的敌人面前将变成活靶子。鲍德温从他的银面具里看出去，天空中毒辣的太阳令人目眩，地平线上逃窜的敌人正仓皇地奔逃，却有些诡异地不时停下回头看。鲍德温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次追击很可能是愚蠢而轻率的，然而他还来不及阻止，圣殿骑士们已经追过了山丘。
灾难就此降临。
轰隆隆战鼓如惊雷乍响，千百只号角如巨兽嘶鸣。十字军的马匹收到了惊吓，有的骑士当场被掀下了马背。萨拉丁的大军忽然从两侧杀出，将冲在前面的骑士和步兵截断，接着瞬间合围，将包括团长尤德斯在内的千名骑士困在当中。
“基督圣光保佑，我等今日捐生，明日葬在圣地，死何惧哉！”尤德斯狂叫着鼓舞士气，他率领部下左突右冲。可惜众骑士坚韧不屈，但此时顽抗终究是匹夫之勇。萨拉丁看准了他们的弱点，示意盾牌手包围缩小空间，再指挥马穆鲁克骑兵上前围剿。
鲍德温尝试突破萨拉丁的阵型来解救骑士们，但很快便发现自己也陷入了包围。最终在局势不可逆转之前，国王和雷蒙德只能率随从拼死突围，逃往比福特堡要塞。在他们离开后，漫山遍野的穆斯林很快淹没了受困的军队。
在这场冲突的尾声，数千名被丢下的战士被穆斯林毫无悬念地击溃，幸存者趁着夜幕四散奔逃，到处躲藏，甚至藏身到岩洞当中，但仍然没能避免在次日沦为俘虏。莽撞的圣殿骑士团团长尤德斯和他的部下也被萨拉丁抓获。
鲍德温国王感到恐慌，萨拉丁一旦占领了西顿将彻底孤立耶路撒冷，而到了那个时候，祖辈建立的国家将很难维系下去。然而令人感到诧异的是萨拉丁居然带领部队撤出了战场，这位穆斯林世界的领袖似乎把泉水谷的胜利看作是对蒙吉萨战役的小小报复，仅此而已。至于真正的原因，有人说是因为蒙福尔的赛福丁·加齐正蠢蠢欲动，也有人说是埃及方面出了内乱，总之萨拉丁的后方并不稳固。然而最大的原因是萨拉丁不愿在没把握的情况下冒险将敌人逼上绝路，他更喜欢在大局稳固的前提下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