仏(5)

同时借着这一来二去，弋青也知晓了，玖荷并不是先天失声；而是在路途颠簸途中感染过风寒，如今虽已痊愈，但疾病却让她不能再歌唱。悲痛之下，她也便很少言语了。
佛祖为什么从来没有庇佑她呢？弋青这样想到。
这一年，玖荷二十一岁。
第五章听到这里，诸位明公可能又要说了：你这说书的忒没意趣。这情节绕了一圈不还是落了窠臼；无非是弋青兄妹三人终得团聚相认，而老和尚用自己的经历解开弋青的心结，如此云云。
且请听我先继续分解后事。
还是这元嘉十九年，盛夏时节，秦山已是佳木秀而繁阴。一日晚间，春葭替玖荷向老小和尚表示：听闻到了兄长的下落，他现在商都安顿，与妹妹失去联系后也一直在寻找她的音讯。因此，玖荷希望能够下山一回，且到商都去一程。
春葭和弋青是表态同意此举的，毕竟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些人错过便可能是一生；并希望能够同行，做个照应。相对的，源静毕竟涉世更深，表示了自己的顾虑：乱世之中的消息，三分真七分假，不可大意。最好确认了消息的真假再做决断；不过你若执意前去，老衲当不会阻拦，因为这都是施主自己的因与果；但，也不要让此两人随你同行：路途艰辛，又无随从照料，遇事自保尚且艰难，何来相互照应。这样，老衲明日本约与一挚交对弈饮茶，此人性行淑均，且略通武艺，若施主已决心前去，明日且让他伴你下山，可好？
玖荷点头示意，表示已经同意了源静的提议。
弋青插言：师父说的可是那明德道人？他的拳脚可还不如您啊。
源静曰：那也好过你这个黄毛孩子。其实本应老衲前去才是，无奈一把老骨头上了年纪，只怕会增添负担。阿弥陀佛。
春葭忙说：您是我们的恩人，这叫什么话？此番好意，我们感激不尽。
于是乎，几人简短商讨后便有了定论。次日清晨，那来访的明德道人还未踏入寺门，几人便一拥而上将他请至源静面前；接着，他糊里糊涂地应了挚友的请求，匆忙打点了包袱便伴玖荷下山而去；并约定三十日之内一定返回。故事似乎如各位所想地演进着。
但是。这但是终是来了。
将近两月过去，已是七月流火之时节，天气渐渐转凉，而玖荷与明德依然没有音信；春葭与弋青早已是心急如焚，而一向沉稳的源静似乎也开始担心起来。
弋青同往常一样，跪坐在正殿，诵经念佛；但他此时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欢喜。
弋青还记得，曾在这正殿偷懒时，玖荷坐在他的身旁，用香灰与他交谈。弋青还记得，曾在这正殿诵经时，她在佛像的一旁默默注视着他。弋青还记得，曾在这正殿赋闲时，她取过她的筝，教他弹奏曲目。
弋青在回忆着。突然，他回想起那年玖荷他们初来寺中时师父的话。
终于，他向师父提议：自己也打算下山一遭，去探听两人的消息；同时也想感悟，自己究竟是否心还在佛门。这一次，源静没有阻拦；他只提出，希望弋青不论作何选择，至少一定要回来一次，让为师心安。弋青便与师父做了这个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