仏(3)

弋青从师父那里听来了经书，学来了佛法，掌握了两招武艺，习得了不少砍柴做饭的功夫，也和师父聊了很多人生哲理；唯有一点，弋青注意到，源静似乎并不愿与他交谈——何为情，何为爱。倒不是源静觉得此事不宜交谈；弋青觉得师父是在刻意回避，似有难言之隐。问得多了，这老和尚却又会淡然一笑，说一句：现在，你只管记着那些清规。然后似半开玩笑地再添一句：何况你恐怕也招惹不过她们。让弋青这没有丈二的小和尚也摸不着头脑。
却说十余日前，源静打算去洛阳城遭游方化缘一回。弋青本想随行，源静却只让他看好寺里的香火。师父不在，弋青只能白天诵经拜佛接待香客，夜晚独自琢磨他的那些俗念。
这天清晨，弋青正在正院清扫落叶，打远儿就观见熟悉的老者身影，甚是欢喜；再一看，师父身后还有数人随行，却不是那些熟悉的香客。弋青纳了闷：这是又有谁家的公子遭了难，还是化缘真捡回来了人？
待师父踏入寺门，转身送别了几个仆从模样的人，又招呼弋青：去收拾下东边的闲置寝堂。弋青这才差点没把手里的笤帚扔出去：师父带回来两位女施主？！他不是这尘世间最不愿见她们的人吗？！
当着俗家人的面弋青不好发问，只得先按师父的指示去收拾早已当做柴房的寝堂。待弋青和源静要去准备晌食时，他瞅准机会发问：师父你这是作何打算？源静则只是先简单回应：不过收留了两个无处可去的可怜人；而详细原委晚时自会道来。
就这样，寺里又住进了两位女施主。想必不必说明此二人的名姓，诸位也能猜得一二。您若仍有疑虑，且请我继续道来。
这日下午，源静的老友来访，两人离开正殿在禅房叙旧，只留下弋青在正殿，诵经拜佛。此日敲击木鱼的声音似乎相较往日更为急促。
临近傍晚，两位女施主已然安顿完毕，等晚饭时闲暇无事，便直接踏入正殿，本是想找源静；却看见只有弋青在殿内诵经。二人中略显年长者先上前一步，拍了一下弋青的右肩。弋青并不知两人在此，只以为是师傅——于是睁眼回头，恰与她对视在一起。他吓得大叫一声，扔下小锤跳到了佛像身后。
年轻者见这情景，噗嗤笑了起来，同时解释：我们只是想问下你师父在哪里。弋青小声回应：那你直说便可嘛，师父在禅房待客。
年长者露出抱歉的表情，同时配以手势，表示自己无法言语，方才才会冒犯。随后她也笑了起来，当是被弋青无稽的举动所逗乐。弋青这才呆呆坐回佛前，说一声阿弥陀佛，而没有继续敲起他的木鱼。二人似乎也无意离开，一边在正殿中踱步，一边时不时向弋青对话。借此机会，弋青知道了她们的艺名，也大概明白了她们的境遇：玖荷和春葭姐妹一行因战争流离失所，本想前往洛阳城找个地方安顿，却正好赶上刘宋和北魏边境纷争城池戒严，不知所措时他们撞上了正好在洛阳城外村落化缘的源静，二人这才有了落脚之地，而临时雇的仆从也算是得以解放。
顺带一提的是，虽然对话基本是由春葭和弋青完成，但弋青似乎更多的关注点在于玖荷。看着她，弋青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自己早已失散的兄妹。不过弋青并没有将心境变化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