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中举

说孔乙己一个秀才都混不上，那是假的，只是年岁长久，这件事与孔乙己的真名一般，不可考了。而孔乙己沦落如此地步，却是与他“中举”有关。这也是在百般无聊的温酒工作中，听到的只言片语罢了。
孔乙己年轻时家穷，但幸得他刻苦，早早就中了秀才，那时他也不过比我大六七岁。同案的的范文生、魏好古镇里的秀才，都与他交好，穿着长衫走在街上，摇头晃脑的。那些做工的苦力见了，都要避开些。时而做几个文会，时而又去讨教贤达。
只要到了乡试的年份，同案生便约孔乙己去考，虽然盘缠不多，但孔乙己一路都喜欢装大充相，喝好酒，吃上好的荤菜。
然而世事总是顺当，一次两次，范文生考上了，便请他们一起来鲁镇酒店饮酒，喧哗半晌；再过两三年，魏好古考中了，又是来鲁镇酒店喝酒。再过几年，后辈的举人都考上了，来鲁镇酒店喝酒的次数就多了。唯独，孔乙己是没有这样的机会。
我想，那时的酒店，大概比现在热闹喧哗一些。只是考取功名的人，或是更进一步，又或是出去为官，或是单纯的看不起这格局不大的酒店，最后只剩下孔乙己和那些做工的苦力来这儿了。做工的苦力也换了一茬，年轻的苦力们再也没有当年避着走的尊敬，先是叫他“孔乙己”，又后来只是会取笑“孔乙己，你咋连半个秀才都捞不着呢？”孔乙己开始还会辩驳，后来就不怎么言语了。
后来，也许是十年前，也许是二十年前，孔乙己借了老丈人钱，又去乡试了。放榜那天，他来酒店，排出九文大钱，要了两碗酒，一碟茴香豆，在那兀自饮着。却被老丈人看到了，气急败坏进来打了他一巴掌说：“我自倒运，把个女儿嫁与你这现世宝，历年以来，不知累了我多少，而今这钱是我可怜女儿，老太太，借与你买米的，你倒好，在这喝起酒来！”孔乙己吃了一惊，但也没多说啥，就回了一句“宗师说我火候已到，自古无场外的举人，我今年去考了，就会中的。”这时店里爆发出来一阵阵笑声，那些做工的说道：“孔乙己，今年你又中了！”店里的气氛活泼了起来，唯独孔乙己的丈人脸上挂不住，四下看看，留下一句“挨千刀的畜生！”便走了。
从晌午等到太阳昏沉的时候，也没有人来报，店里的人都四散了，掌柜的驱赶了两次，孔乙己落寞地从店里走出来。刚出店门，忽而一阵锣响，三匹马一涌上来，差点把孔乙己撞个跟头。还没等他站稳，马上下来的人就扶住他：“孔老爷，恭喜高中了！”
“啊？我中了！”孔乙己又惊又喜，赶忙要回家去，这时候二报三报到了，扶着孔乙己上马，往家里赶去。
到了家，孔乙己三两步走进屋里来，见中间报帖已经升挂起来，家里连个油灯没有，孔乙己把头埋在报贴里才看着，上写道：“捷报贵府老爷孔讳高中浙江乡试第七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
报喜的人还在吵嚷着讨赏钱，孔乙己的院子里突然就有了拜访的客人，打头是他丈人，提着提着七八斤肉，四五千钱，喜笑颜开，老丈人进门没多久，忽而又有人喊，丁举人到了！
众人闪开，看见一台轿子进了院儿，上面走下来的丁举人。丁举人可是鲁镇的显贵，家财万贯，就是一年无事，肉也要买四五千斤。不过我肯定没有见过，这样的老爷，做不了鲁镇酒店的主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