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手游】沧海遗珠（二）

山风清净。
晚归的鸟儿在空中徘徊几圈，各自飞入巢穴。
武当山一排排弟子房内闪着几点烛火，偶尔有说笑之声。
然而唯有一间屋子，既无烛火，也无人声。
郑居和背紧紧地贴着门板，失神地盯着眼前一片黑暗，用力抿着唇，难耐地压制着急促的喘息。
方思明唇齿紧贴着他的颈项，温热的气息洒在他唇边耳侧，低低地不知咕哝些什么，惹得郑居和一阵颤栗。他抖着声音问了句什么，方思明却再不言语，手却愈发箍得紧。
好一会儿，方思明微微撤后，手却扔抚着他的后颈，额头相抵，鼻尖轻触，气息交缠。
郑居和缓了缓被他勾得荡漾的心神，才问道：“为何今日来找我？最近武当山戒备森严——”
方思明手扣着他的后颈，狠狠地咬上他的唇，在他的唇齿间叹了口气。
郑居和心神一凌，方思明平日非常克制，像今日这般失态实属少见。
他低低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方思明抚着他的后颈，沉默许久，才沙哑着道：“武当山朴、蔡二人已除，经上月一事，皇帝已对武当起了疑心。”
郑居和听着听着忽然惊觉不对，话还未说出口，方思明就道：“义父心愿将了，近日我不会与你再见面。”
郑居和脑海里的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忽地抬头盯着方思明，微微笑道：“哦？少阁主，这是与我道别么？”
方思明仍不说话。
郑居和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往房间里走了几步，又急急地转回来，一把拽住方思明衣襟，恨恨地低声道：“那个老头哪点值得你这么做！你看看你这些年成了什么样子！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竟还要为他去卖不值得的命！”
方思明只低低地道：“…义父对我有养育之恩，若是没有义父…”
郑居和打断他的话，惨然一笑：“你这么说，是在怪我么？”
“怪我没能早生几年，怪我为何不去吴家村，怪我没能早早找到你——以至于今天我们站在这里，我竟抓不住你——”
方思明低低地叹了口气，道：“并非如此…”
郑居和又道：“他铁了心要去送死，非要拉上你！——可是方思明，你真的舍得吗？”他扯着方思明衣领，几乎是贴着他的脸问道：“你还记不记得，这江湖，这世间，只有我一人，能为你做到这种地步！”
方思明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郑居和敏锐地捕捉到这一丝神色，满意地笑开——“记得就好，若是我死了，可就连这一个人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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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郑居和后，方思明又陷入了那个沉沉的梦境。
他的梦境里全都是朱文圭。一会儿是自己病时，义父嘘寒问暖，百般照顾，一会儿是花魁拉着他的手，媚眼如丝，教他如何勾起男人的欲火。
方思明像往常一样猛然惊醒，像往常一样，在黑夜里渐渐冷静。梦境中的那一丝怨气被他理智地压了下去——本该是这样，但今天他却莫名想到了薛家庄那个装疯卖傻的薛笑人。
——杀了我哥哥，我舍不得，因为他曾救过我。
——可我还是想杀他，因为我恨他。
注定是一个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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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课结束后，郑居和被范道学留下。
范道学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关切地问道：“怎么，昨夜没睡好？可是旧伤又疼？”
郑居和行礼，道：“多谢师叔费心，并非是旧伤复发，只是有些担心万圣阁之事。”
范道学捋了捋胡子，随意道：“不必担心那些鼠辈。天下已定，万圣阁难成气候。”
他这两句话说的似乎前后毫不相关，可在郑居和听来却如同平地惊雷一般。
他压下心神震动，行礼：“是。”
范道学微笑着看他，道：“也罢，此间没有旁的事，只是早课上我看你神思恍惚，故才有一问，你回去罢，好生休息。”
郑居和背影渐渐行远，范道学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掌门师兄是怀疑——”
萧疏寒从堂屋屏风后面转出来，道：“蔡居诚一事来得离奇突然，必定有人助推。”
范道学颔首，郑居和为人向来圆滑亲切，当日所说的话，听起来似乎句句为蔡居诚开脱，但细细想来，每一句都加重众人对他的厌恶之感。
“他幼时与方思明过从甚密，方思明假死脱身，他却生受一掌，中丹田受损，武学也就止步于此。虽说他在教义上的造诣颇得掌门师兄亲传，可——唉…”
范道学唏嘘不已，又道：“郑居和回去，必定会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可方思明——”
萧疏寒道：“既然死局难解，就只有劳烦外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