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香炉-不离（4）

寒室。
蓝曦臣端坐于书案之后，手捧着一卷书，却无心阅读。自玄门百家合力围剿魏无羡已过去五日，他的心就一直提着，没放下来过。吩咐留守乱葬岗的门生时刻注意，一有新的动态立即告知自己，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云深不知处，严禁讨论此事。虽说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可依忘机现在的状况，却是万万不能让他知晓的了。自己受托多加留意那人的消息，如今却变成了这般情景，又该如何向忘机交代？
蓝曦臣头疼极了，觉得此事比射日之征还要棘手万倍不止。正叹着气，又见两个门生疾步而来，一边跑着还一边高喊着:“家主，大事不好了！”，蓝曦臣更加头疼了。放下书，扶额道:“云深不知处禁止疾行，禁止喧哗！你们这样成什么样子？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两个门生喘着气，心中敬佩:不愧是泽芜君，无论何时都是这般从容不迫。便稍稍平复下气息，回禀道:“禀告家主，含光君跑了！”
“什么？”一直端正从容的泽芜君此时也失态了“忘机怎么了？”。两个门生咽了咽口水，答到:“含光君听闻夷陵老祖死去的消息后，便急急御剑离去。只说，说待回来后再自行请罪。”蓝曦臣向来都是清煦温雅的，从不会对旁人说一句重话。此时却似是动了真怒:“忘机怎会知晓？我不是下令不许提及此事吗？”。门生垂头，不敢言语。蓝曦臣却像是忽然被人抽干了所有力气般，只余疲惫:“罢了，迟早都是要知道的。”他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蓝曦臣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对两个门生道:“你们违背家令，罚抄家规三遍。其他事情，待我回来后，再作处理。”说完，便御着裂冰离去，追寻蓝忘机。
另一边，魏无羡却是十分的心惊胆战。蓝忘机虽休养了三个月多，但伤势依旧严重，灵力也尚未恢复。此刻却不管不顾，催动着仅存的灵力御剑飞行。脸上已毫无血色，身形也渐渐不稳。有好几次，魏无羡都担心他会从空中跌落下来。
更悲惨的是，魏无羡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蓝忘机仅剩的灵力耗尽，一个晃神间，避尘便失去了控制，蓝湛直直的坠落下来。“蓝湛！”魏无羡赶忙伸手去接。两人的身体却再次相互穿过，无法触摸。
魏无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听见后方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忘机！”蓝曦臣已御剑赶来。一把握住蓝忘机的腰，扶着他缓缓降落，到下方山头的一棵树下坐下。魏无羡见到泽芜君，稍稍安心。有蓝曦臣在蓝湛身边看着，应该是不会出现太大问题了。
蓝曦臣握着蓝湛的手，给他输送灵力，见蓝湛不语，不禁叹道:”忘机，你可是，在怪为兄?“蓝忘机闻言，稍稍抬眸，望向蓝曦臣，问道：”兄长，为何要隐瞒我？”声音平淡，不似责问，仿佛只是在寻问一个普通的问题。而熟知他的泽芜君，怎会不明白这平静下的暗涌?
蓝曦臣无奈叹道：“忘机，我无心隐瞒。只是，不知该如何向你开口。魏婴身死，是我从未料到的。”自不夜天一战后，魏婴已然成了玄门公敌。百家商量如何围剿夷陵老祖的时候，蓝家身为四大家族之一，亦需表明态度。蓝曦臣见众人言辞激烈，讨伐之声不绝，便知此事已成定局，原本打算成功捉捕魏无羡之后，再从中周旋，麻烦大哥和阿瑶相助。此事，或许尚有回旋的余地。却不料，魏无羡会遭厉鬼凶尸反噬而死。
这个道理，蓝忘机自然也明白。况且，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为自己劳心劳力、四处奔波的兄长?兄长做的，已足够多了。而不夜天一别，自己不也没有料到，竟会从此阴阳两隔吗？不该离开的，即使那人不愿见到自己，即使那人让自己滚开，也不该离开的。如果，如果，那时留在他身边就好了。。。
“兄长，魏婴，当真不在了吗？他修炼鬼道，说不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法。。。“蓝忘机一般是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的。身为姑苏蓝氏正统子弟的他们，对各家家史都耳熟能详，也最是明白此等情况下会是什么结果。然而明白是明白，却还是会心存奢望。”忘机”蓝曦臣顿了顿，虽知接下来的话对忘机来说过于残忍，却仍旧说道：“当日乱葬岗上的众多鬼将失去控制，狂性大发。魏婴身在其中，已是尸骨无存。。。“
蓝忘机像是被冰冷的瀑布当头浇中 ，心中那微弱的火苗也随之熄灭。耳边是蓝曦臣低沉的声音，好像在说着些什么，蓝忘机却听不太真切了，只有那一句”尸骨无存“
不断在回响。脑海中浮现那人的音容笑貌，又转眼幻化成烟，无法触摸，无法挽留。他只觉一阵气血上涌，鲜血便从嘴边滑落，体内的灵脉也紊乱起来。
蓝曦臣还在为蓝忘机输送灵力，自然也感受到了忘机灵脉的紊乱，大惊失色之下急忙安抚缓冲其灵脉。不由得责怪起自己来，再怎么说，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刺激忘机了。清楚的知道蓝忘机现在的状况差到何等地步，蓝曦臣苦心劝道：”忘机，我们先回姑苏好吗？我已吩咐留守乱葬岗的门生时刻注意，一有新的消息立即告知。你的伤太严重了，我们先回去疗伤，好吗？”
听到乱葬岗，蓝忘机稍稍恢复了神智，摇摇头，拒绝了兄长的提议：“兄长，我要去乱葬岗。”是“要”而不是“想”，其意思不言而喻。
“忘机。”蓝曦臣声音加重，极不赞成。与蓝忘机对视，互不相让，最终在那带着坚定与渴求的眼神中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