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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比烟花寂寞:一个虚拟的邓丽君自传(4)

2023-03-14来自天堂的歌声 来源:百合文库
我也终于长大,十三岁,十四岁。我十四岁。这个过程如果拍成电影,也许只需要几个镜头的转换,第一个镜头,幼年的我在舞台上歌唱,第二个镜头,热烈鼓掌的人们,当镜头再次移回到舞台上的时候,我已经成长为少女,而歌还是同一首歌。如果拍电影,就只需要这样简单的、缺乏想像力的一组镜头,然而,只有我才知道,通往“成长”的路是何等漫长,那是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次忍耐、盼望、等待,无数次在黎明到来时的猛醒延伸而成的。十四岁,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我知道,和六岁相比,我至少能够更好地应对现实了。 音乐,不能不谈到音乐。在我逐渐成长之中,台湾的音乐也在变化之中,这些,我一一经历。在日本人占领这个岛屿的那些年里,在1945年之前,台湾人的歌是被称为“南管”的民谣和被称为“北管”的打击乐,还有,那些被称作“那卡西”的日本风格的音乐,最后,就是那些被称作“时代曲”的大陆40年代的歌,《解语花》,《凤凰于飞》,《蔷薇处处开》,《秋水伊人》,《碧玉簪》,《苏州河边》,《春江花月夜》,《梅娘曲》,《钟山春》,《流水落花》,就是这些歌,它们在每一家,每一巷,每一个人心中流传,在暗夜里,像是一股不易被察觉的、温热的瘟疫,从这颗心过渡到另外一颗心,似乎还粘附着上一个人的体温,就这样,在流传的过程中,它逐渐挟裹上许多人的体温,逐渐变得富有灵魂,是啊,歌就是这样,必须要流传,必须要经过许多颗心的过渡,才能真正完成,才能真正造就它的深厚。
那时候,我就知道。可是,台湾人,没有自己的歌,那些民谣,那些小调,太单薄,太闭锁,担当不起“流传”的重任,只有在蔓延的过程中逐渐流失,逐渐失去光彩,像流水渗进它所流经的土地,50年代,又有些什么呢?因为美军的驻扎,我们有了英文歌,在俱乐部,在歌厅,人们用并不准确的发音争相唱着英文歌,似乎那意味着一种带着笑容的靠近,我们那风险莫测的未来也许会因为这些英文歌而变得明朗一些。就是这样,日文歌,英文歌,时代曲,台湾人没有自己的歌。 我就是唱着这些歌长大的人中的一个,从幼年开始,从还不明了那些歌的含义开始,我就在唱着它们,成为“流传”这个过程的一个延续者。那时候,如果你在台北,如果你去过那些夜总会,你也许会看到我,梳着奥米加发型,穿着迷你裙,百摺长裙,在灯光迷离的舞台上歌唱,《人隔万重山》,《花落谁家》,《断肠红》,《郎是春日风》,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当,人们在想,啊,她真是应该唱歌,她天生适合这种发型,这种衣着,她天生适合歌唱,适合爱恋,适合被欣赏,她就是为这里生的。
是的,歌唱,我逐渐了解到歌唱对我的意义,当你在舞台上,当你成为整个场面的主人,掌握着管理人们欢喜与悲愁的钥匙,让人们安静、鼓掌、悲哀,你就会错误地以为,你是某个世界的主人,或者,在某一刻,你是某个世界的主人,在那里,你成为另外一个人,光彩照人,仪态万方,没有现实的悲愁,而人们要的,也正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们需要一个人成为他们没有实现的愿望、没有表达出的感情的代言人,久而久之,你也许会错误地认为,你真的是某个世界、某个领域的主人。我需要的,就是这种错觉,这种变成另外一个人,这种自己能够控制些什么,表达些什么的错觉,在那里,我忘记了自己。 我忘记了自己,忘记了现实。忘记了父亲和酒吧和饭店签订的那些没完没了的合同,那些合同告诉我,我必须在某年某月,在某个地方唱歌,很多这样的合同,就意味着我必须同时在某些地方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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