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秦淮景(5)

“你还有我，我带你回北平，带你离开这里，我们走的远远的，把这些苦啊痛啊全忘记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重新开始？我的人生被这些炸药和日本人都毁得干干净净了，你听我这嗓子，你看我这身子，哪里还有重新开始的资本呢？”张云雷笑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后台走，杨九郎不敢拉着他，只得跟着护着免得他再受伤，直到走到被炸掉一半的一个阳台前，张云雷停了下来。
“秦淮景，是母亲最喜欢的曲子。她还活着的时候，身边那些漂亮姐姐有钱的男人都说只有她唱的最好听。”
“所以你才答应唱的吗？”
“是啊，那天恰是她的生日。母亲说，她不想我记着她什么时候死的，非要记着什么就记生日吧。”张云雷靠在阳台上，看不出脸色却也知道他此时定是极为难受，“她一直以为我不知道的，她死的那天，我其实看到了。她化着好看的妆容，穿着金线绣着牡丹的旗袍，带了一对翡翠镯子，站在自己房间里的阳台上，唱着秦淮景跳了下去。”
“别说了，云雷，别说了。”
“九郎，你看这雪，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没见过南京下这么大的雪，这么大的雪啊……落在这秦淮河上可真美……”
“云雷，咱们走吧，趁现在还有机会……”
“我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诸公各位 ，静呀静静心呀，让我来 唱一支秦淮景呀，细细呀，道道来，唱给诸公听呀，秦淮缓缓流呀 盘古到如今，江南锦绣，金陵风雅情呀，瞻园里，堂阔宇深呀，白鹭洲，水涟涟，世外桃源呀。”
自那以后到战争结束，杨九郎都没再去过南京，有关南京的一切消息他都刻意屏蔽掉了，只是在战乱结束以后他命人买了座小园子，重新修葺了，挂了大红的绸缎大红的灯笼，红木打了招牌，金漆写了字。所有的一切全都按照当年秦淮河边那莺歌燕语之中唯一的戏园子所建，就连名字都一模一样。
那园子，便是三庆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