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八归·画堂（三十五）

周九良呆立原地，指尖儿抖动又攥进手心。
“明白了九良？我就是你想寻的那个仇家，当年，你舅舅当了野路军参谋，如果他想杀我，戏班子一块儿完，你若是被寻到，进了军营，我可能真就死在你枪下，师父不想看着咱俩成仇。”
孟鹤堂说罢翻了个身软塌塌的仰面躺下，头搭在榻边垂下来，胸脯一起一伏。这话他终于说出来了，终于没了如鲠在喉的苦涩，他就这么等着，等着周九良抓起他的衣领子了结这段冤孽。
半晌，无声。
孟鹤堂睁眼，周九良竟不在屋里，他跌跌撞撞的冲出去，院子里也没有。
走了好，走了好。
他回到屋里合衣躺下，突然笑出了声，鼻子里还有芝麻香，见一面的愿望也算是成了。
提心吊胆了四年，如今这一地的碎帕子和破烂不堪的自己，都可以松口气了。
周九良一路跑，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脑子里是血光飞溅人声哀嚎，母亲吊死在树下，父亲倒于血泊，不知道跑了多久，他没了力气，双膝跪在地上，身无旁物，脑子里的血雨腥风渐渐被孟鹤堂的笑颜掩去，久久不能回神。如今又变成了自己一个人，他开始怀疑今日的重逢是否有必要，质问自己是不是亲手葬送了这来之不易的情谊，曾经，他还拥有孟鹤堂这份关爱，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
周九良跪在湿冷的地上垂泪挣扎，孟鹤堂躺在榻上苟延残喘般绝望，月亮高挂，一片凄凉。
少年意气没了归宿，周九良脆弱的像当年躲在水缸里的孩童，他不想失去自己先生，就算是仇人，当年的孟鹤堂也不过是个孩子，他冷静之后渐渐发觉，心里的仇恨在遇到孟鹤堂之后早就慢慢的被冲淡，他可以忘记那些痛苦的记忆，不再把所有的难过都放在心里，他有了可以诉说的人，就像亲人一般让他放心，知道原委后脑子里的反应不是恨，而是孤独。
他怕孟鹤堂不能跟他回去了。
入冬的四更天，冷的死寂，孟鹤堂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炉子灭了，门半开着，他迷迷糊糊的把手边的东西往身上裹，突然他被抱起，身上逐渐回温，他皱着眉头似醒非醒，想睁眼看看脑袋却被按在了一个人肩头。
“先生，是我。”
“哎…九良，是你啊。”
“嗯我回来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我啊…我………我怕疼。”
孟鹤堂没得到回应，身上倒是被抱得越来越紧了，他被箍的难受，扭来扭去想挣脱。
“别动。”
孟鹤堂的脑袋从肩头滑到周九良心口，眉头紧锁又唯唯诺诺的样子让人心疼，周九良松了松手，自己先生太瘦了，怕是一使劲儿就会碎，放在榻上捂了一会儿便用被子裹住由着他睡。
日晒三竿，孟鹤堂醒来，还没看见什么实景儿，清脆的弦音就进了耳朵，他一愣，猛的坐起。
周九良板板正正的坐在圆凳上，看见孟鹤堂起身，笑的见牙不见眼。
“先生，从今往后我就是您的弦师了，我叫周九良。”
不知永恒，只争朝夕。
今日是二位先生八周年，葫芦实在是知道自己文笔弱，这篇《八归》也是拖拖拉拉，虽然大家在评论里说着催更说着我写的好，也都是您捧了，我深知自己几斤几两，真的感谢各位。八归到这里，就算是完结，我本就想着写个没头没尾的故事，自己也不会讲故事，结构也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我是个特别自卑的人，说实话，想过弃坑，但是我逼自己坚持下来，为的是二位先生这份让人着实羡慕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