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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黄金时代之前》第三章节(下) // 文豪试炼活动试写作

“这是一个关于芸芸众生的流浪、抗争、自我救赎,找回自己名字的故事。”——里德·戈尔茨
* 本文是文豪试炼场III的参赛试写作品。
* 作品是纯虚构架空的奇幻短篇文集,预计将有五篇,这是第三篇的下半部分。 
* 因为字数限制被分割成了上下两节…章节主题和支线任务贴上了!于是愉快地点了报名。
* 不过…虽然上半段埋了些伏笔,但是有关“愧疚”的描写还是多集中在下半段…有点害怕……
* 流行文化梗这些事…算了反正也没人看……
 _(:з」∠)_ 以上都OK的话那么就开始了!谢大佬!
(…接上篇…)
“唉,冬天的太阳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刺眼了。” 
“你也开始会抱怨了啊,乌斯特。” 尼可拉斯走上坡地,带着一篮简单的粗制面包。在坡地上,乌斯特和加斯顿正坐在被雪淹没的石头上,呆呆地看着山谷。
冬天来了,充足的降雪让维德赫尔有了充沛的水分。同时,也给繁星花兵团的施工造成了不少麻烦。工程缓慢了下来,但大家没有灰心,只是做好了每天规定的工作,随后便开始了惬意的、漫长的等待和休息。
“烤黑面包,我在里面夹了些馅料。”
“谢谢,尼可拉斯。” 乌斯特接过酥脆灼手的面包。
“尼可,我觉得你真该去找个王室厨房推销一下自己。说真的,你是怎么把这些馅料填进去的?太神奇了。”
老加斯顿拿过面包,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酱汁随着他的胡子滴到了雪地上。尼可拉斯盖上了面包篮的裹布,将篮子放在远离积雪的地方,同乌斯特和加斯顿两人一起坐了下来。
“这里有一种魔力啊。你不觉得的吗?” 尼可拉斯问乌斯特。
“什么?”
“在这里的所有人,不论平富贵贱,都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你又是怎么做到的呢?居然能那么精确地指出应该施工的位置。”
这是……在说今天修缮高架水渠时的事。
今早,因为连夜的风雪,加上技术的不足,一段刚修复好的水渠发生了松动。我只是收集了水渠的一些数据,稍微计算了一下,判断出可能坍塌的地点,还有应该加工的位置……
坡地下方,繁星花兵团的青年们正在坍塌的水渠废墟旁,进行着维修的收尾工作。从他们脸上的笑容来看,乌斯特的计算准确无误,并没有发生任何伤亡。
“恐怕也是某种不受重视的古代学说吧。”
乌斯特正愁找不到词汇解释,老加斯顿却插嘴回答了问题。
“高架水渠也是,公共浴场也是…老帝国时期那么多好东西…全部被抛在脑后了。”老加斯顿一边啃着面包一边抱怨着。
“贵族们只考虑着怎么打仗,而商人们则考虑着怎么赚钱,也不想想人都死了还打什么仗,孩子们都死了还赚什么钱,一群蠢材……”
加斯顿喋喋不休。乌斯特和尼可拉斯则一边聆听,一边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坡地下方洋溢着笑容的青年们。
在繁星花兵团复杂的成员构成中,有城镇市民、异教信徒、苦修士、自由派法师,还有失去身份的闲汉……
除开上述这些人,剩下的便是“繁星花”在各地收留的孤儿浪子。这些孩子中,大部分都是因为十六王国的战争,失去家园流亡四方。
如果没有繁星花兵团,这些青年很可能就是半年前途经此地的雇佣兵团中的一员,亦或者是被大磨坊主手下豢养的扒手、乞儿……
当然,更大的可能还是在成为上述某个职业前,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爸爸!”
“唉…你怎么来了。” 
穿着棉衣的女孩,踏着尼可拉斯来时的足迹蹒跚着。老加斯顿赶紧起身走向女儿,将她抱起,摸着她的头。
“我听大家说尼可拉斯哥哥带着面包篮上来了,我就跟来了,我想再吃一个!”
“营地里的大家都分到面包了吗?”
“分到了!连泽瑞达姐姐都在吃了!”
“好吧好吧,但是,你已经吃过了不是吗?”
乌斯特和尼可拉斯微笑地看着父女二人。他们都知道,老加斯顿和他怀里的女孩并不是真正的父女关系。要从年龄上说,加斯顿都快能做那女孩的爷爷了。
“面包呢,是对大家工作的奖励。必须付出劳动才能获得相应的报酬。”
看着嘟着嘴的女儿,老加斯顿故意装出严肃的样子。
“我们做个交易吧,如果你能帮尼可拉斯把这面包篮提回厨房去,作为交换,你就能多吃一个面包。” 
“好耶!”
女孩二话没说,抓起了硕大的面包篮,踏着前人的足迹一步步向营地走去。留下坡地上的三人,看着女孩消失在坡地的尽头。
马上就要黄昏了,太阳的光照映出一片橙红色的天空,橙红的天空又将山谷的雪地染上同样温暖的色调。
“加斯顿、尼可拉斯…你们在兵团外,还有亲密的人吗?”
乌斯特罕见地主动向两人发问。尼可拉斯看了看自己搭在膝盖上的双手,对乌斯特摇了摇头。老加斯顿则是思索了半晌,终于以沉重且沉稳的语气说出话来……
“其实,我认识一个女孩。”
“哦?” 乌斯特和尼可拉斯同时发声。
“不过啊,现在的她早就应该比我女儿要大得多了…那是一个勇敢的女孩…我最后见她的时候…”加斯顿回忆着过去的故事,老人的声音以一种无人察觉的频率颤抖着,听上去就仅仅像是气音一样,淹没在雪地的白噪音中。
“她……启程前往了查尔兰德。”
“查尔兰德?查尔兰德的哪一块?” 尼可拉斯突然追问。
“我不知道…他们也许会从艾许哈拉登陆…然后一路南下…”
“是‘伟大王国’吗!”
“唉,对…从那以后也过好久了…她…大概已经抵达了吧。”
伟大王国。
仅凭“伟大(The Great)”一词,就能看出人们对那儿的心向神往。
“伟大王国”不像这世界上其他的王国,他们永远没有一个固定的国名。那是一个充满智慧的哲人国度,领导国家的也是最伟大的圣贤。
据维德赫尔人所知,“伟大王国”的国名,是用与当届圣贤有关的词汇命名的。每几百年过去,当一个圣贤寿终正寝时,他的权柄就会就会移交给下一任圣贤。而“伟大王国”的国名也会在这时候进行更替。
在一代又一代的哲人引领下,伟大王国和平度日,永无战争。在幅员辽阔的国土上,践行着以人为本的严明法律,百姓崇尚知识,生活富足,物产丰富,遍地黄金……
“所谓遍地黄金,并不是真的黄金…”
乌斯特几乎是下意识地,小声说了一句。没想到,全被加斯顿和尼可拉斯听在耳里,老加斯顿少见地主动停下了吹嘘,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乌斯特。尼可拉斯更是在眼中,突然出现了某种复杂的神色。
“唔……我…我也是从甘纳缇商人那儿道听途说的。”
“快,说来听听。”
“呃…遍地黄金,其实指的是稻田……”
“稻田?那是什么?”
“是查尔兰德的农作物吧,乌斯特,你继续。” 尼可拉斯说。
“嗯…对,打个比方,有点像麦田吧,你看过成熟的麦田吧…”
“确实是黄金色的……你的意思难道是?”
“对,遍地黄金,其实是一个形容词。”
乌斯特闭上了眼睛,背诵了一段他在旧都图书馆里看到的文献。
“‘在伟大王国广袤无垠的沃土上,从平原到海边,无处不种满稻谷。当稻田成熟时,从南到北,都将是一片金黄。从此不再有人挨饿,不再有人受冻,不再有人心怀邪念。’”
“啊…啊……”
“喂,加斯顿…不是吧?你怎么哭了?”
在乌斯特和尼可拉斯的面前,这个名叫加斯顿的老男人神情恍惚,嘴唇翕动,眼泪无法抑制地流着,滴在雪地上。男人的灵魂仿佛已经脱离的他的身体,随着乌斯特的描述,前往了那个无人受苦的理想之国。
“加斯顿?你怎么了?”
“啊啊…没事…雪进了眼睛…对不起……我…想起些过去的事情。”
老加斯顿喘着粗气,在雪地上呼出白色的水汽,尼可拉斯用他那深肤色的手拍着加斯顿的背,乌斯特则拿来了尼可拉斯的陶土水壶。在深呼吸数次后,老人终于平复了心情,一如往常一样,给这段故事做出总结。
“真好啊…伟大王国…真的……令人…感动。”
感动?真的吗?
那为什么你的脸上……
却是一副得到宽恕般的表情?
冬阳已经触碰到了视野尽头的密林。黄昏终将结束,霞光飞翔在峡谷之中,染红了灰色的水渠石料,也染红了包裹着白雪的山脉。
本该黯淡下去的太阳,却像是不愿接受死亡一般,散发着最后的光与热。这样的光随着雪地的反射进入了乌斯特的眼里,模糊了少年的视线。
招架不住。
光与热不断侵袭在少年的脸上。
同时,拍在少年脸上的还有涌入城堡的风,和被风吹起的肮脏烟尘。
面前的男人,恐怕从技巧、力量、直觉上……全都要远超于我。同时,利用着背向阳光的优势,他的每一次的挥剑都如同一道有实体的光像我袭来。
少年勉强应战着,手中的打刀与长剑碰撞,冒出火星。在这种状态下,做到格挡都已经是极限了,体力飞快地流失着。
可是少年搞不懂。
从他与鸭山的决斗上看,凭他的能力明明有好几次机会取走我的性命,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只是不断采取激进的攻势,迫使我进行格挡?
一步步地,随着甬道中弥漫的尘埃散去,伊赛亚的进攻将黑衣少年彻底赶出了阴影,迫使他浸身于光明之中。在阳光射入的堡垒缺口处,安默尔提剑伫立,观察着少年的一举一动。
少年偷瞟了眼安默尔,他在提防遭到安默尔的夹击。从刚才的表现来看,这个金发青年应该和长剑侍从是一对密友,甚至有可能是君王和宠臣。如果直接威胁这个青年的话,说不定侍从的攻势能停止——安默尔正站在墙壁洞开的堡垒三层,那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位置,只要用力一推,就能让他重重地飞下城堡,摔死在地上。
就在思索的一刹那,伊赛亚已经变换了战斗的姿势。
半手剑术!
少年反应过来时早已为时已晚,他试图防御伊赛亚的斩击,但那只是佯攻。伊赛亚倒抓长剑,用剑尾的重球砸向了少年仅用绑腿防护的下路。
小腿被击中了,少年无法稳住重心。就在他趔趄的刹那,伊赛亚手中长剑的十字剑格已经像战锄一样打来。少年用尽力气后撤,同时挥刀格挡。他手中那四不像的打刀脱离了手心,被打进阴影中看不到的地方。
少年跪倒在墙壁边缘,右手发麻,左手抽出了腰间匕首指向伊赛亚,没有放弃战斗的意思。然而伊赛亚的攻势却停了下来,以稍息的姿态站到了少年与安默尔中间。
“只要是活物,就会产生变数。犹豫了就会输掉,男孩。”
安默尔发话了,黑衣少年看向了长剑侍从身后的人。因为地形落差,加上那人沉浸在阳光中,背着光芒的他在少年眼里显得模糊且高大。尽管从声音上听来,安默尔大概也就比少年要年长四到五岁。
“我们遇到了不少风格迥异,却实效不高的陷阱,那些手笔似乎都出自于同一个人。”
他们要做什么?这是洛昂人的爱好?杀人之前还要对人冷嘲热讽一番。
“那些手笔啊……仿佛就在呐喊着‘请看到我吧’‘请瞩目我吧’‘想被更多的人知道’‘想获得更多的视线’……”
“唔……”
“男孩,投石机的事……也是你做的吧?
得力于城堡塌方照进来的阳光,安默尔捕捉到了少年眼角转瞬即逝的肌肉颤动,在那张被黑色面具遮住的脸上,肯定也在那一瞬间偷偷笑了吧。
“伊赛亚,是他。”
那个叫伊赛亚的长剑侍从重新回到了戒备的姿态。
“控制住他,我们比格利鸿领先了。”
烟尘已经完全散去,不知为何,城堡震颤的声音也已经停止,似乎有欢呼声从远方传来。希诺彼们此时已经输掉了战役,领主和副手都已经战死。
黑衣少年的眼睛终于习惯了耀眼的环境。在少年眼中,由于背向阳光,安默尔笼罩在一圈浮光之中。浮光洒在盔甲上,将六角光晕折射进少年的眼里。
仿佛,就像是那些壁画上看到的神明一般。
“我就要死了。”
《死亡之舞》 汉斯·荷尔拜因 1523年
在那些原始的绘画与典籍里,各地的神明在脑后总会画有一个圆圈模样的东西。那个圆形饰物,在各地的文化高度分化后,才变成了光圈、光环、光翼等等……
为什么会突然考据这些呢?少年试图回忆着。
大概,是对母亲的愧疚吧。
在难民船终于抵达维德赫尔后,少年的母亲以为自己终于获得了幸福。在母亲的角度来看,她无疑已经来到群鹤之民传说中神明、仙圣、上人们才能居住的地方。
她捧着两张年代久远的画像,一张来自维德赫尔,一张来自艾许哈拉。那是两张“神明”的画像,少年的母亲到死都坚持认为两张画描绘着同一个神祇。
尽管,不断有好心的维德赫尔人告诉她真相,但年事已高的母亲仍固执己见。原因就是两幅画中人物头上的光环——她从没有见过其他的神头上有这样的光环,也不可能有其他神会拥有这样的特征。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描绘在维德赫尔古画上的,是古神祇“光之主”伊亥琉西恩。那个描绘在艾许哈拉古画上的人物,比起“神明”更像是一个“英雄”,名字早已失传。
伴随着某天我的母亲在幸福中悄然病逝,再也没人知道,我是鬼蜘蛛之民与群鹤之民的混血儿。我以一个艾许哈拉难民的身份,凭苇原先民鸭山的介绍加入了卡尼城堡的隠岐众。
在为隠岐众效力的时间里,我曾借任务之便,造访旧都毕拉黑瑟的地下图书馆。
就是在那里我发现的,不管是新神信仰还是旧神信仰、圣林信仰,甚至还有从伟大王国散佚的神话……在那些流派的原始记载上,神祇们的脑后都顶着近乎一模一样的光环。
会不会这些神明在最开始都是同一个存在?
抱着对母亲的内疚,我开始沉浸在旧都这个被称作“万页永世”的大图书馆中。
可惜的是,越是追逐着原始神话的根源,那些伴随着神话的人类记录就越是暧昧不清。帝国初期的“万象全才”里德·戈尔茨,他的著作《原初神话》成为了我最后的线索。
然而,就在遥远过去的某一天,里德·戈尔茨突然间毙命于图书馆的深处,他的文献也在即将逼近人类源起时突然断代、消失……
虽然很可惜,但这次我没有感到遗憾。
在那座知识的宫殿里,我接触到了另一种奇迹。
那是一本用古维德赫尔语写的书,翻译过来,应该叫做——
《工程学》。
虽然,研习城堡结构地形特征等等是一个希诺彼的必备课。但是,那些都是经验的积累和兵书上的简易图画,甚至还有些是只适用于艾许哈拉的无用知识。
可是,这本书上的不一样。
在这本书上,关于“城堡”的部分里,并没有单纯地说如何攻破城墙、如何挖掘隧道的内容。而是从几何意义上,去解剖一个城堡的结构:
城堡设计的意义;城墙构造的原理;城墙火力如何配置能造成最大杀伤;城墙设计中最坚固与最脆弱的结构;堡垒围墙的形状能对攻守双方造成什么影响……
每一个都是前所未闻的知识!
除开城堡外,那本书里还有无数关于民用建筑、公共基础建设的内容,每一个都是一旦应用,便能改变维德赫尔的设计。那个高架水渠的设计,自然也囊括其中。
这只是一切的开端。
《工程学》里还有太多太多的知识我根本无法解读。为了搞清楚他们的意思,我去阅读了这幽深地宫中更多的书籍。在那个埋葬了里德·戈尔茨的尘封世界中,我找到了一本巨大的,可以被称作“秘典”的书籍。
连这本书的作者,都无法给这本“秘典”以一个明确的“作用”定名。
在那个有着数度削切痕迹的封面上,可以看到这个不知名的古老作者,在犹豫再三后,终于把书名确认为——
《“理性之学”》
这是我见过最深奥难懂的书籍,恐怕一本魔法书也不过如此。
但是,只要认真读下去,就会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仅仅是为了粗浅地了解这个“事实”,我就花去了四年的时间——
这个世界…整个世界……
组成这个世界的,不是神或者佛的恩典。
而是“数字”。
这些数字是抽象的,不可视的,它们甚至充斥了整个宇宙。
从高架水渠拱形结构受力的原理,到投石机投掷飞石时抛物线的原理……
乃至,若是能够进行解读,说不定连日月星辰移动的原理都有可能包含其中!
这个瞬间,我理解了这个世界。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宛若神启”吧?但是,做出启蒙的并不是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而是人类自己——
那个阿方索·拉马特,他用来丈量大海的工具,想必是某种测量数值的工具吧?那个伟大王国的贤人们,将四野都种上黄金的方法,想必也是通过严谨而有智慧的数字计算,推导出来的吧?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我将那本《工程学》带出了旧都。
此后,我不断将那本书里的知识应用、实验……结果每一次都精准无比!
那些高架水渠,只要知道了建筑时疏漏的缺陷,通过收集拱形结构的数据,很快就能算出有最高可能性发生坍塌的位置。
那些奥托雅尔的投石机,只要拧松铆钉、调整配重、在壁杆的某个固定的点做出调整,就能导致它们在投石时的功效巨减。
一次次的成功,让我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事实告诉世人!
比我要聪明的人恐怕大有人在吧?不管是圣厅、学士院、艾翁德斯知识宫、伟大王国……如果有人能够彻底解读这些知识,那说不定人类就能得到进步、就能探索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将彼此连接在一起,消弭所有仇恨!
到时候,将没有国界!没有民族!没有歧视!只有统一的,作为“人类”而存在的族群!
于是,从我离开旧都的那天起,这样的美好的幻想,就无数次地在我的脑海中激昂奔腾着。只是,这种想法从一开始就失败了,并遭到讪笑……
繁星与月亮一如往常般运行着。
人类是什么时候开始观测月亮的呢?月亮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照耀人类的呢?
如果奥托雅尔的投石机有足够长的臂,是否有可能撬动月亮呢?
在明亮星夜下的雪地上,乌斯特眺望着幽邃的宇宙。
“你在这啊,还不睡吗?”
“啊…尼可拉斯,老加斯顿怎么样?缓过来了吗?”
尼可拉斯走到营地的中央,此时微弱的篝火边已经只剩他和乌斯特两人。包括泽瑞达在内的繁星花成员们都已经酣然入睡,安眠在属于他们每个人的美好梦境中。
“放心,他很好……来,给你,最后的面包,里面夹了你最爱吃的兔肉。”
“亏你记得住啊。”乌斯特心里这么想着,但口头上只是道了谢,接过夹有兔肉的烤制面包。和往常一样,面包仍是非常贴心地温暖灼手。 
兔肉,这只是乌斯特给自己这一次任务的“假身份”刻意设定的偏好食物。
虽然说吧……其实监管不严,每个希诺彼在设定假身份时,都会带点私货…
也就是说:乌斯特,真的还挺喜欢吃兔肉的。
“嗯?”
涌入嘴中的,是努力复原了艾许哈拉传统风味的照烧酱汁。
而且,兔肉中没有骨头!在烹制的时候也没有放自己讨厌的香料!
乌斯特突然对面前的男人刮目相看,眼中甚至能映出繁星。 
不对不对不对,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是怎么知道的?
“尼可拉斯你是怎么…”
“乌斯特,你是个不愿主动说话的人……但一些小动作,怎么都改不了的吧?”
尼可拉斯在乌斯特的身边坐下,和少年一起看着夜空。
“比如说,会把不喜欢的香料挑出来偷偷丢掉;会把最喜欢的食物留到最后;会期待着来自异国的旅行商人……”
“你可真是会照顾人啊,尼可拉斯。” 乌斯特打趣道,尼可拉斯笑了。
“在这的每个人都有些故事……”
“怎么,你也要说一遍?”
“哦?老加斯顿已经跟你说过了?”
“可不是吗?如数家珍的故事早就颠来倒去好几遍了。”
“哈哈哈…毕竟,我们就像一个大家族一样。”
家族…吗?
“你呢?乌斯特,你又有怎么样的故事?”
“尼可拉斯,我……说不定很快就要走了。”乌斯特没有回答尼可拉斯的问题。
“嗯?”
“说来冒昧,你不是甘纳缇人吧?”
“乌斯特…你是不是有长期受刺激的经历?比方说,在一个必须每时每刻都得保持警惕的岗位上工作过?”
尼可拉斯楞住了好一会儿,笑着打算岔开话题。但是乌斯特的眼睛,依旧认真地看着尼可拉斯,似乎在真诚地恳求着某种答案。
“唉……你怎么看出我不是甘纳缇人的?”
“是五官。你的甘纳缇腔已经很像了,但五官是改变不了的。还有你的肤色,那也是因常年日晒形成的吧。”
尼可拉斯看了看被篝火照亮的,搭在膝盖上的双手,没有做出否认。
“尼可拉斯,你其实…是查尔兰德人,而且……”
尼可拉斯没有说话。
“你…来自伟大王国。”
这是一个无风的夜晚。冬日的夜里,连昆虫都未曾鸣叫。世界上,只剩下了两人面前的篝火,微弱地燃烧,发出噼啪的断裂声。
“我之前的人生里……从童年开始,大部分时间就是在船上度过的。”
尼可拉斯只留下了这一句暧昧不清,又似乎带有着沉重信息的话。随后便看着黑色的虚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乌斯特很明白其中的意味,在年幼时,他也是如此在冰海上的船上生活了好几个年头。
“为什么…不回去呢?回伟大王国。虽然要跨越整个世界…但如果是你…”
尼可拉斯没有给出回答,只是示意乌斯特安静地看向远方月色浸润的地方。
是啊,这里是他被认可的地方,这里是他们的理想所能够实践的地方。
这里是……还需要着他们的地方。
我看着远方的高架水渠,无言垂下了眼睑。
从旧都带出的《工程学》,的确让我的任务便利了许多。
可是,每当谈及内心深处那个天真的幻想时……光是艾许哈拉人自己,我都没法劝服,甚至没有任何机会做出演示,还会被大头目们训斥。
就在刚才,我还在想着。如果不去对那几台投石机做手脚…说不定,仙场和鸭山他们一见到投石机真正的威力,就会组织大家撤离,而不是像如今一样……
如今的我,不过是一个准备接受死亡的少年而已。
军士们欢呼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大了,投石机也已经不再有启动的迹象。败北的信息从四面八方传来,同时也从少年的身体上传来。
少年提着匕首突进的一击,被伊赛亚轻松地挑开。匕首被打落地上,男孩也被伊赛亚用半手剑术掀倒在地,用剑尖抵住颈背威胁着一动不动。
“你叫什么名字,黑衣士兵。” 安默尔王子审问着败北者。
“要杀就快点动手……”
“你…没有名字吧?”
“唔……哼…”
在黑衣少年那张被伊赛亚扒掉了面具的脸上,细微的表情更容易地被安默尔捕捉到了。安默尔王子笑脸盈盈,倚着剑直起了腰来。
“黑衣希诺彼,都没有自己的名字。就算是闻名遐迩的极少数,也都不是真正的‘个体’,而是共享一个名字的‘众人’。士兵,你就没有过‘不甘心’吗?你就不觉得…‘愧对’你的先祖吗?”
站在阳光照耀的城堡边缘,安默尔张开双臂,眼睛却盯着着黑衣士兵。
像安默尔王子这般行为:放任还活着的敌人,自己却在那儿喋喋不休。这样的对象是最容易杀的。黑衣少年本能地盘算着,他可以乘伊赛亚分神的瞬间,向安默尔王子冲去。
与王子一起跌下城堡摔死,又或是被身后的伊赛亚一剑砍死……不论如何,只要走出了这步棋,少年的死亡就能换得临终一笑。
可是为什么,我的身体…没有动呢?
“我就在这里!我就在城堡的边缘!士兵,你大可向我冲来,和我一起跌落城堡死去。当然,你也可以从容就义,让背后的那把长剑砍下你的头颅……但是士兵!光是这样,你就死得其所了吗?你会认可这种无名无姓的死亡吗?”
我…听入迷了?
“肯定不甘心吧!在你的心里,肯定还有什么渴望告知世人的东西吧!”
不…不对…太奇怪了……
这个青年说的话毫无因果逻辑啊?
可是,我为什么会留下眼泪呢?
“士兵。听我说吧,我有一个交易……”
天气依旧寒冷着,但涓涓的融水已经预示着初春的到来。
清晨时分,繁星花民兵团小部分的老人们习惯性地提前起床,收拾床铺,洗涤着脏衣,做一些运动,以及洗漱。团内大部分的青年男女们,则还在酣然梦中,等待余冬的暖阳唤醒他们。
“哟,乌斯特,这么早就起……”
老加斯顿抱着一个空篮子走回帐篷。账内,乌斯特正抚摸着加斯顿女儿熟睡的面庞。本来只是正常的亲昵动作,但帐篷内的气氛随着加斯顿话语的戛然而止变得凝重起来。
“Mala ultro adsunt.”
少年的手里,正抓着一把四不像的刀具。
“乌斯特,你想做什么。” 老加斯顿也从最顺手的地方,在不显眼的毛皮堆中摸出了一把老式单手剑。
“你不是也准备着吗?加斯顿。”
“乌斯特,不要在这里动手…”
“动不动手,不是我说的算……”
“乌斯特,我不会逃跑的,我们到水渠废墟那儿再说。我不会离开你五米之内,如果超出了这个范围,你尽可以动手”
少年看着床上熟睡的孩子,点头同意了加斯顿的要求。
无人的谷底。
几个月前坍塌的水渠已经重新架好,并往前延伸了好几米。当时倒塌造成的废石料,时至今日还躺在原来的位置。
“我不想知道是谁派你来的,我欠下的债已经够多了。”
加斯顿把单手剑插在雪地上,驼着背,舒缓着筋骨。奇怪的是,这是乌斯特见过的,老加斯顿为数不多的最像男人的时刻,此刻的他根本不像个老人。
“但我是新神信徒,引颈就戮这种无异于自杀的行为,我是不会做的。”
加斯顿做完了准备运动,将地上的剑从雪里拔出。
“来吧,乌斯特,我会反抗到最后。”
“不,没那么快,加斯顿。”
“什么?”
“根据我雇主的要求,我必须先提问你……”
加斯顿那短暂的男人气概消失了。
他一边戒备地用旧式剑护住身体,一边狐疑且恐惧地等待着乌斯特接下来的话。对加斯顿来说,他知道他已经欠下了太多太多,这也是他为什么要逃进繁星花民兵团的原因。
随时都有可能有寻仇的人找上门来。可至于仇家想杀他的原因,他一个也不愿意记起来,毕竟,他所逃避的就是这个。
可是他还是害怕着,害怕着这些仇恨的最深处。
在那里,掩埋着一切的开端,他的原罪。
“通常来讲,我们的雇主都会注意隐藏身份,但这位不太一样…
我的雇主,本名是亨利·阿裘斯,菲林王国的神父。为了铭记那些离弃他的人,我的雇主如今化名为‘彼拉多’。彼拉多·亨利·阿裘斯,现任洛昂王国的……枢机主教。”
“‘菲林王子的事情,你不会忘了吧?’”
少年陈述着他这次任务的雇主交给他的一字一句。
在加斯顿的眼里,这就是那个命硬的男人,如同审理世人的死亡天使一般,正在与自己进行着超越时空的对质。老加斯顿早早地就知道,他在那件事之后未曾与那个名叫亨利的男人见面过,可是一旦以任何的形式见面,那个男人都将毫不犹豫地把加斯顿打入罪人的地狱。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现任的菲林国王,当时还是纨绔的菲林王子。
而加斯顿,当年则是王子在民间的猪朋狗友之一:
在王子的庇护下,博王子开心、为王子做事、带王子找女人、替王子去揍不爽的人……只要是能取悦这位未来的菲林王者的事,包括加斯顿在内的那群王子的酒肉朋友,都会争先恐后地献上殷勤。
于是有一次,因为拒绝给王子牵马,神父亨利遭到了记恨。
亨利本来有着幸福的家庭。他有一个美丽的妻子,一个健康的女儿,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儿子。很快的,在某个雪夜中,神父失去了这一切。
那一天,菲林王子带着手下暴徒闯进了亨利·阿裘斯的家,放火焚毁了木屋。亨利妻儿,就那么被活活烧死在屋中。而那个神父,被迫眼睁睁地看着,随后被打得半死丢给了狼群。
至于,亨利的女儿……
“彼拉多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加斯顿。”
我的女儿,在哪里?
加斯顿的勇气彻底丧失了。
当初,在迫害亨利一家时,他并没有任何内疚,也没有察觉有任何危机感。在菲林王子的庇护下,这群猪朋狗友还幻想着:等到王子加冕为王,作为走狗的回礼,他们说不定还能被赏赐那么一两个巡抚或提督做做。
当王子长大,进入宫廷圈子后,酒肉朋友们并没有等来高官厚禄的奖赏,而是彻底划清界线的警告。
此时的菲林王子,拒绝承认任何有与贱民交集的经历。
失去了王子的庇护,包括加斯顿在内的这伙人,不得不开始四散逃窜。因为憎恨着菲林王国,逮着这个机会想要复仇的人,已经是络绎不绝。
我的女儿,在哪里!
加斯顿作为带头人指挥的第一次的施暴,就是对亨利·阿裘斯执行的。而他最后一次在维德赫尔看见阿裘斯的女儿时,那是在珍珠暗影港口。
此时的加斯顿和阿裘斯之女,都已经是流亡天涯的苦难人。加斯顿如今是一个没有身份的流浪汉,游荡在街头索取着怜悯;阿裘斯之女则委身于非法商贩的手中,变成了一个商品,一名奴隶。
在两人相遇时,阿裘斯的女儿并没有认出加斯顿,毕竟从那件事后又过去了好几年,曾经光鲜的王子恶友,如今也不过是邋邋遢遢的老流浪汉。
加斯顿在认出那个女孩时,也曾有过赎罪的愿望:他想带着阿裘斯之女,从奴隶商贩的手中逃脱,逃进密林之中,为女孩解下沉重的镣铐。
但是他做不到。当时的他,没有任何资本可以去做那样的尝试。
加斯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奴隶少女,踏上了前往未知之地的甘纳缇商船。
实际上,从长期的相处中,东方少年已经对整个事件猜出了大概。但是他需要老加斯顿亲口说出来,不……应该说,是彼拉多·阿裘斯需要加斯顿亲口说出来。
“她…被甘纳缇商人买下…穿越了冰海…被卖去了艾许哈拉。”
“很久以前,你所谓认识的女孩,就是彼拉多的女儿吧。”
当时,那种得到宽恕的表情,是唯有在心中压抑了极大的愧疚才会表现出来的表情。
你愧疚了吗?对彼拉多和他的家人。
“她……她会没事的…她…万一…甘纳缇商人在艾许哈拉没能卖掉她呢?她……她会随着商队,离开艾许哈拉,先前往亚刹,再前往茉谷…然后一路南下抵达伟大王国…不是吗?”
加斯顿两眼茫然地扫着,渴求着不幸中最美好的可能性,那个唯一会让自己感到些许宽慰的幻想。但是当他抬眼看向那个被称作“乌斯特”的少年时,少年正以一种无情的,不带有任何怜悯的眼光看着他。
“对啊……如果有说的那么容易,艾许哈拉的难民就不会来维德赫尔了…”
加斯顿放弃了挣扎,他已知道自己罪无可赦。
“你已经知道了亨利女儿的下落了……不动手吗?”
“加斯顿……”
“怎么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的女儿,将会花一辈子去找我。就像彼拉多将花一辈子寻找你们和他的女儿一样。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你的女儿都会恨我,今生今世都会。”
加斯顿诧异了。恐怕乌斯特的这番话,这就像泽瑞达对乌斯特说的话一样,是那种没法对外人所说的,自己内心纯粹的想法。
“乌斯特,你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
加斯顿艰难地露出了微笑的表情,看了看身边的高架水渠。
“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我就叫乌斯特。”
“但那不是你的真名吧?据我所知,那是源自于旧神埃苏穆斯特的古语,是一个缀词。少年,没人会用一个缀词为自己命名。”
“这不是你的事了……”
“但你值得拥有自己的名字,并为它感到骄傲。”
清晨的风吹过山谷,冬阳已经缓缓升起。
“到这个年纪了…也是随便一个清晨就会摔倒在地上悄声逝去的时候了。”
加斯顿捏紧了手里的单手剑,注视着耸立于天空的生命桥梁。
“无名的少年,我的女儿将不会恨你。在她熟睡的干草堆中,那里有我最后的忏悔,请你将它交给泽瑞达……请她…不要为我祈祷。”
空气改变了,少年能够感受得到。但他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气氛,那是不曾在隠岐众里学到的知识,也是不曾在那本《“理性之学”》上提过的知识。
对于少年来说,那是完全不合常理的存在。
“我将会去,偿还我的债务……”
乌斯特明白:此刻,那个他所不了解的异常即将发生。尽管少年试图冲向加斯顿,但是区区五米的距离,已经足够老加斯顿举剑,将单手剑的剑刃划进自己的咽喉。
加斯顿,自杀了。
“为什么?” 
从那天起,这个问题就萦绕在我的脑中。
从官方的记录上看,那一天的清晨,老加斯顿跌死在高架水渠下的废墟中,而“乌斯特”则在密林之中,在试图捕猎的时候,被复仇的野猪拱死。
偿还债务?那是什么意思?这样就算还清了迫害亨利一家罪孽吗?不对等啊……完全不对等…而且毫无逻辑可言……
那是我到目前为止,唯一个没法用数字解释的问题
只要还活着,就会产生变数;只要犹豫了,就会输掉。
从那天开始,我就感觉到了虚空中,有一双低垂的佛眼凝视着我……
那是我最早的信仰:那个属于故土,属于隠岐众的信仰……
不!我拒绝!我好不容易才发现了足以连接世人的真理!
这些异常的行为,一定也能用“数字”来回答的,一定可以!
我要活着,我想活下去!我要看到“数字”能够解释那一切……不,是真理战胜一切,将那些神或是佛都推倒的那一天!
结果呢?
在事实上,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什么都没有看到的……走到了今天。
“士兵。听我说吧,我有一个交易……”
卡尼城堡。
在充斥着秋风的甬道中,安默尔王子向黑衣少年举起了剑。
“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
“作为交换,我将让你成为……维德赫尔最遐迩的希诺彼!我会让你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的死亡将从今天延期,一直延长!直到那一天,直到你可以自由地去决定自己死法的那一天!”
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本应该隐姓埋名,永远藏匿的黑衣士兵……你要让他们…闻名遐迩?
还有,由自己决定…自己的死法?
压在少年身上的伊赛亚,实际上已经放松了警惕。
就算是不懂察言观色的伊赛亚·以斯拉,都已经能够看出,身下的少年正在毫无疑问地动摇着,聆听着安默尔王子的演说。
以至于,连伊赛亚的长剑已然离开了自己的脖颈都不知道。
“怎么样?少年,如果你同意这桩交易,就把你的名字说出来吧!在你把名字说出来的那一刻,你……将成为我的封臣!”
“我…我的名字是…乌斯特。”
安默尔微笑着,准备给少年最后一击。
“不!少年。‘乌斯特’不是你名字!”
“唔……”
“这个词汇,甚至不是艾许哈拉舶来词……所谓‘乌斯特’的来源,是掌司暗影的维德赫尔古神祇‘埃苏穆斯特’。这是由那个神名所衍生的一个缀词,意义是‘影子的,隶属于影的’…这不是一个名字,少年。没人会用‘缀词’给自己命名。”
安默尔走向黑衣少年,阳光从他的身后穿透城堡的阴影。在少年眼里,笼罩在光圈中的青年,仿佛像是死去母亲心心念念的,在她手中画卷里那个群鹤之民英雄一样。
“少年啊,你该不会…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吧?”
忘记?
不会忘记的,怎么会忘记呢?
就算不断地失去着自我,所爱之人的声音也仍在耳边。
那是在被冰山环绕的木头甲板上,母亲抚摸着我的脸向我诉说。
“我…我叫……”
我仍旧铭记着,那些母亲教给我的模糊发音。
虽然,那些对应的方块文字……我已经找不到了。
但是,我相信面前的这个人。
他就像是从幻想故事中走出来的王者,将带领我们消弭一切战争。
他将会是……理想之王!
在往后的岁月里,我也一定能够找回那些图腾文字吧。
成为有用的人,变得出名,取回代表自己的……真正的名字!
“我叫欧奇·库鲁米,北艾许哈拉人,鬼蜘蛛之民与群鹤之民的混血儿!”
秋日的暖阳遍布大地,这是这一年最后的温暖。山谷密林的红叶,已经预告了即将到来的冬天。
卡尼城堡青澄的天空上,一群候鸟掠过,它们将飞向南方……
“尼可拉斯,最近…你的发色是不是又淡了一些?”
“啊?有吗?”
“你……去偷学魔法了吧?”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你装的很假哦。”
“啊?哈哈…骗不过你啊…”
“是这样,城里有个路过的法师哦。而且,还是圣厅的人。”
“哈?怎么?你是想给我们团增加圣厅的势力吗?”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哼。”
“我今晚做那个……面皮裹肉的料理给你吃。”
“是托勒里尼(Tortellini)吗!”
“嗯,而且是伟大王国南部风格的托勒里尼。”
“好耶!呃……不…哼……饶过你一次。”
在一个不知名的谷地里,尼可拉斯和泽瑞达走进了正在收拾的木屋。远方的高架水渠已经完工,流淌着生命之河。繁星花民兵团准备再度启程,前往下一个水渠遗迹。
在芸芸众生飞过的地方,迎来过数度黄昏的天空再一次染上了红色。
接下来,时代即将改变。
而那将是维德赫尔历史上最后一个……
黄金时代。
Chapter 003 
-End- 
——TO BE CONTINUED?——
库鲁米的纹章及武装。正面战场特化的戎装,一般潜入任务时,会卸下盔甲只穿黑衣。感谢您的阅读!!!
终于把第三章憋出来了!
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最开始,本来打算就在第三章就结束的……
写第二章的时候,一个“患者突然亢奋”…就多延伸了两章…
所以…接下来的两章(如果不咕的话)可能会非常跳跃_(:з」∠)_
无论如何!还是非常感谢阅读到这里的大佬们!m ( _ _ m )
求评论!评论!论…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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