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雨青光（一）

入夜，渝州城中亮起灯火。街头戏耍的孩子响应妈妈的呼唤，田间劳作的农夫一一回返，燕子低飞，找到各自的屋檐。刚刚入春不久，天空中飘起绵绵细雨，带来泥土与青草的芳香。
“嗖”花雨自城外而来，以屋顶为路，穿梭自如，喧闹的街市上，无人留意高处经过的影子。“应该在这里左转。”此刻，花雨在一棵树上停住脚步，眺望脚下的市镇，喃喃自语。随后她跳下房子，提气轻身，穿行在暗巷之间。此刻，她仿佛融入黑夜。小巷上，青草微微一抖，青砖上细小的水波一圈圈扩散，一条小狗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四周，嗅了嗅空气，重新趴下。
“这里。”花雨停住脚步看向两边的街道，目光落在一处老宅上。脚下的道路向两边延展，在暗沉的夜色下似乎没有止境。此处如此安静，花雨心中不免起了些疑惑。但是转念一想，渝州无高手坐镇，也没有巡察的军兵，便松了一口气。转身借一颗老树爬上院墙，看看左右无人，跳了下去，落在草丛中。偌大的院子空无一人，花雨又往里走，连进几重来到内院，才隐约听到说话的声音。她快速穿过乱草，来到房子与院墙的空隙中，贴着墙壁仔细听。
“大哥，今晚天时地利人和，我们还是趁此机会逃吧。”“你找来这些弟兄，又留在渝州这种混乱丛生的地方，难道不想大战一场？”“唉，这些天安静的过分，我有些担心，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我。绝命堂刺客一出，鲜有失手。我怕他们早就洞悉了我们的计划，也在召集人手，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绝命堂下手抓了二老，黑羽旗却未收起，我们从各地星夜兼程而来，是要陪你继续逃窜？”先前说话的人一时语滞，屋内陷入了安静。少顷，有人砰砰砰敲着桌子，大声抱怨道“依我看，他是想牵连我们入局。当初黑羽旗插在湖州，我就苦劝你不要来此。如今我们都到了此地，你却要继续逃跑，不如我们把你绑给绝命堂算了。”“也罢，我们再守一晚。明天太阳升起就走。”“这……我实无此意，只要我活着，大家的酬劳都不会少，还望……”“够了，我意已决。你最好盼着绝命堂今晚就到。
明天太阳升起之时，你不许再跟着我们。”说话的人有些生气，但还是提高了嗓音提醒道“兄弟们，擦亮眼睛，盯住每个角落。”
屋内一片应和，听起来人数似乎比想象的还多出不少。
“呼。”花雨抹了一把脸，冰冷的手拂过脸颊，清醒了一些。心想“早就听说高家的两兄弟善交际，行事皆前后打点，几乎到了谨小慎微的地步。可如今一反常态，大有守株待兔之意。这次刺杀非比寻常，我得用一些特殊的方法。”花雨暗暗打定主意，往别处去了。
且说屋内高茂，高勉两兄弟，端坐在众人围拢之下，眼睛里闪着光。如今正值惊蛰时节，邀来的帮手中有几个农户，白天还要在地里耕作。此时他们哈欠连连，不停地打着瞌睡。高勉拿起一卷书翻看，也读不下去什么，很快翻到了最后一页，蹭了几下封皮，摔在地上，一脸懊恼。旁边一个人看了，低低地咕哝了几句。
花雨在外面看得清楚，心想就是此刻，“嘭”的一脚，对准木窗踢了下去，一击得手，迅速离开，转身上了屋顶，趴下身子偷看。再说屋内，花雨这一脚力道非凡，木窗先打在烛台上，又落在人群正中。烛火摇了摇，随即熄灭。一时间屋子里尘土飞扬，众人一边提起刀，一边掩面而咳，“汪汪汪汪！”院子里的狗也狂吠起来。花雨不出声，屋子里的人开始哇哇大叫，惊起树上飞鸟一群。高茂胆子很大，站起来招呼道“刺客不在屋内，我们出去看看！抓住刺客的就重赏！”众人三两成群背靠着背，踢开房门，来到院落中，四处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