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亮］孤烟无垠·万里沙（下卷十）

这世界最远的距离，也无非就是，你在我身旁，却形同陌路。
也无非是……咫尺天涯。
“他，就是个混蛋吧。”诸葛亮倚着树干坐下，手轻轻地触摸着枕在自己腿上的赵云，赵云的眸子依旧是天罗地网，深不可测，只是眸底多了几分生疏。
将自己与他的过往云烟诉说给他听，不知会不会对他的记忆有所帮助。
觑他漠不关己的模样，诸葛亮心底便是无穷无尽说不出口的哀殇。
若是按自己的猜测，赵云真的是天庭的人来下凡历劫的话，那么他迟早会知道自己入魔的事情，可那个时候的他，根本没有任何灵识，分明就是普通人类。
赵云在诸葛亮的大腿上枕得舒服，心底莫名地流露出安心和熟悉感。
“混蛋吗？”他浅道：“失去记忆之前的我才是十恶不赦的混蛋吧？”
他杀过很多人，不论好坏，天帝为了他能登上左将的位置，甚至是暗中命令他杀了他那些为数不多的亲信。
所以天庭之中才会流传他是无情无欲的恶将。
他没有情，没有欲。
诸葛亮温柔的指尖轻弄抚摸着赵云紧蹙的眉眼，暖意的触摸，悄无声息地安慰着那颗经历沧桑千疮百孔的心。
“人，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保持本心，或许会成为人生最后的道标吧。”
人？赵云轻阖上眼，疲惫之意袭来。
他也想做个普通人，做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
武陵今日微有凉意。
诸葛亮轻吻昏迷中的赵云，道：“子龙，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窥探别人的记忆是天界和阴曹地府所明令禁止的邪术，因施法时是需要极度耗费本身的灵力和精神力，以自身血肉为祭，以灵魂为引，潜入其记忆深处。
没有神仙愿意潜入别人或是自己的内心。
因为那是连他们自己都恐惧的梦魇。
像一张巨大的蛛网，一旦被梦魇黏住，便再也挣脱不开，直到本体因缺少魂识而枯竭。
赵云的内心深不见底，在黑暗之中，只有一缕曙光，微弱地闪着，挣脱不开这庞大的蛛网。
成功潜入的诸葛亮，渐渐地靠近那缕光束，却被巨大的引力吸入一个另外的世界。
“左将，您这样滥用职权，真的好吗？”
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诸葛亮的瞳孔微缩，眸中尽是难以置信，嘴唇的双瓣抑制不住地颤抖，他眼中那个男人的背影依旧是能够抗住千万风浪，尽管单薄，却犹如杨柳屹立在那里。
“武陵荒废已久，天帝自然不会怪罪。”
……左将？天帝？
就算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诸葛亮依旧是无法接受赵云是神将的事实，他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天界不允许神君堕落，一旦发现，必诛之！可笑，命运真是喜欢把他逼到绝境。
子龙身死，他为了有能力报仇，因为神君不能伤害人类，他迫不得已才逼迫自己入魔；如今他回来，命运却继续一步一步将他逼入深渊。
“你说，我用灵力浇灌它，日后它会有灵识么？”赵云轻抚着桃苗，嘴角微扬。
诸葛亮彻底愣然。
赵云轻触的树苗，不是别人，正是他本身！
怎么，可能？
赵云旁边的下属看了一眼桃苗，又看向赵云，才作揖，答道：“自是会有，只不过浇养它需要日夜滋润，用心感应，说不定会幻化成型。”
“心啊……”赵云呢喃道，眼底是无穷无尽的悲哀，苦涩地扬了扬嘴角，“那倒是麻烦事了。”
梦魇中的场景转换很快。
桃树结果，赵云倚在树下舒适地眠了。
良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睛，抬眸看着树上的桃子，浅笑，将一根红绳轻轻地系在树枝上。
“生平第一次求月老给我根红绳，这才发现求人这种事情，还真不难。”
“武陵大概是我这残破不全的灵魂唯一能有个慰藉的地方吧？”
诸葛亮站在赵云的身旁，看不到，摸不透，可赵云接下来的那段话，仿佛穿越了彼此的隔阂，将心仪真情意切地传达到了对方的心海。
“我可能是疯了……”
“喜欢上了一棵树。”
“明明是……没有任何情欲的我……”
赵云偏过头，深情温柔地看着在那时并不存在的诸葛亮。
那一瞬间，他竟觉得赵云是看得到他的，因为这心中的悸动，那么贴切，那么浓烈。
“好想听你……回应我啊……”
［未完待续］